懂得未雨綢繆,咱家剛到臨安府的時候他常常用小袋子裝了米麵藏在床底下,連續藏了三四年,忽有一年遇上旱災,糧倉裡的糧食不夠吃,還是靠著他的屯糧才熬過來。”
九皇子微笑頷首,“有姝從小就聰明。”彷彿自己親眼看著少年長大一般。
有姝擰眉,越發覺得這“趙有姝”與自己性格極為相似,要知道,他也有屯糧的習慣,如今床底下還藏著好幾袋米麵。難道說之前那個“趙有姝”也是自己,但他是分身,自己是本體,自己一出現,為免空間崩塌,他就消失了?
陷入空間摺疊理論的有姝眼睛略有些發直,乖乖吃掉九皇子不時投餵過來的食物。
趙知州見兒子如此受九殿下待見,內心又是驕傲又是憂慮,卻也並不會在酒席間表現出來。他下意識地避開與兒子相關的話題,改去聊別的。
然而九皇子又怎會放過他?不著痕跡地灌了幾壺烈酒,便又套出許多秘聞。不知不覺,話題就扯到上次的殺人官司。及至現在,趙知州依然覺得憤憤不平,拍桌道,“殿下,您說說,有姝他乖不乖巧?聰不聰明?”
“乖巧,聰明!”九皇子慎重點頭,將兩隻酒杯倒滿,一杯遞過去,一杯湊到唇邊,溫和有禮道,“趙大人請。”
“殿下請!”九皇子敬的酒,誰敢不喝?趙知州自然是一飲而盡。
腦袋越發昏沉,趙知州也就繼續訴苦,完全忘了面前這位主兒如何喜怒不定、高高在上,“您看我家有姝這樣乖巧聰明,怎麼會去殺人?若不是那農家女使了妖法,我家有姝連一眼都不會多去看她!我家有姝今年都十六歲了,給他房裡送兩個通房丫頭還能把他嚇哭,夜裡都不敢回去睡……”
“爹!”有姝臉頰通紅地喊,然後飛快看一眼主子,卻見他正睨著自己溫柔淺笑,於是腦袋開始冒煙。
薛望京起鬨道,“之後如何了?”
“之後他躲在屯糧的倉庫裡睡了幾晚,沾了一身稻草麥穗,看著像個小乞丐。他娘無法,只得把人送走。你說說,就他那樣子,能忽然喜歡上一個姿色普通的農家女?此事絕對有古怪!更古怪的是他還拿著刀,把人給逼得跳河了!您是不知道,我家有姝心腸可軟,捉來的蝴蝶、螞蟻都捨不得碾死,玩一陣又給放了,說他有膽子殺人,我頭一個不信!”趙知州義憤填膺。
九皇子亦感同身受,撫了撫少年通紅滾燙的面頰,徐徐道,“本王亦不信。”
趙知州得到認同越發壯了膽子,把一桌飯菜拍得上下起落,“殿下您果然英明神武,不像那些蠢貨,硬說我兒是殺人兇手,還逼迫我將他交出來,否則就要參我‘縱子行兇、徇私枉法’之罪。我兒是我的心頭肉,便是我死了,也不能把他交出去啊!況且我從不相信他會殺人,其中定然有隱情。這不,最終水落石出,果然證明我兒是清白的。”
九皇子對趙知州好感大增,不由真心實意地贊他一句,“趙大人慈父心腸,難能可貴!”
“哪裡哪裡,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陛下對您亦是傾其所有,愛如珍寶。”趙知州嘆息道,“微臣此次回京述職,就因未主動交出兒子,竟連差事都沒著落了。”人精就是人精,便是喝得醉醺醺的,也沒忘了正事。
薛望京不禁為趙知州鼓掌。這話說得委實巧妙,也算歪打正著。他應該是想用陛下疼愛兒子的事例來觸動殿下,好叫殿下感同身受,進而讚賞他的慈父之心,為接下來的調任做鋪墊,卻又哪裡能想到,無需拿天家父子說事,但憑他死也不肯讓有姝受苦的行為,就已博得殿下莫大好感。
果然,九皇子親自替他斟酒,篤定道,“趙大人此次評級,本王認為完全可得一個‘甲上’。”
“哪裡哪裡,殿下謬讚!”趙知州暈乎乎地笑起來。
九皇子替少年夾了許多菜,看著他慢慢吃下,又道,“趙大人近些日子似乎在為兩淮鹽運使的事奔波?”
趙知州打了一個激靈,酒醒片刻,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九皇子不等他回應,繼續道,“兩淮鹽運使的確是個好差事,但風險也大。細數歷任鹽道,得善終者少,斷頭的多,蓋因上面盯得緊,下面也眼熱。”
趙知州面容蒼白,手腳微顫。雖然九殿下是用推心置腹的語氣與他交談,但他總覺得脊背生寒,膝蓋發軟,當場就想跪下。
九皇子一面安撫已停下進食,表情忐忑的少年,一面拍打趙知州肩膀,“趙大人,你十分精通庶務,尤其對經營之道頗為擅長,做一個區區鹽政豈不浪費?你來戶部,做本王的錢袋子。”
這句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