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徹收回去,笑道:“不好吃吧。”
程銳咳嗽完了,開口說:“哥。”
“嗯?”
程銳回想著那個無聲的夢,有些害怕,又覺不值得怕。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想上學。”
“他們欺負你?”
程銳搖頭,伸手摳著床單上磨破的小洞,問:“你會一直在嗎?”
姜徹不解,笑道:“怎麼了?——別摳了,越弄越大。”
程銳不答他的話,反說:“我坐在講臺邊,歷史老師講課的時候,口水會噴到桌子上。”
“明天給你帶把傘。”
程銳抿起嘴輕輕一笑,又說:“他們都說我殺了他。”
姜徹一愣,停了一會兒才說:“怎麼又說這個?不是你的錯。”
“他們都不信。”
姜徹抓抓頭髮,不知道該怎樣說。程銳受了委屈,他從來不問,能給的不過是一張安穩睡覺的床,倘若開口安慰,便有些笨拙。然而不說些什麼,恐怕臭小子要一直鑽牛角尖,不能再避開這個問題了。他想了想,才說:“幹嘛要他們信?我信你不就行了。”
程銳愣住,瞪大眼睛看向他。
姜徹不太自在,避開他的注視,說:“小銳,你看,咱倆吧,雖然沒什麼血緣關係,但我把你當親弟弟,我肯定信你。你是你媽的親兒子,她也信。別人那是別人,跟你又沒什麼關係,信不信你也沒關係,對吧?愛讓他們信,咱還不稀罕呢。”
程銳又笑了,說:“我媽不信的。”
“屁。”
程銳歪著頭,輕輕笑著說:“學校裡沒人信,他們都說我是殺人犯。不想去學校。我只想在你這裡。”
程銳面板白,面容清秀,說話時微微闔起眼睛,眼睫毛垂下來投下小片陰影,他的笑容很淺,看起來格外乖巧。姜徹心想,明明很可愛,性格怎麼就不能可愛一點?又有些驕傲:這可是我當弟弟養的孩子,會說這種話,一點都不虧。他想得遠了,又看到程銳專心望著自己,便說:“你什麼時候想來哥這兒都行,我還能跑?”
程銳固執道:“只想在你這裡。”
姜徹揉他頭髮,說:“好了好了,別撒嬌。想來我這兒,就得聽我的話,你得好好上學。”
程銳想了想,又說:“我聽話,就能一直在你這裡?”
這話問得蹊蹺,姜徹感到奇怪,便說:“你就是不聽話,我不還是你哥?”
程銳眨眨眼睛,看著他,又笑了,喊他哥。
姜徹只當他最近腦子不正常,順著他的意思來,又應了一聲。
程銳往他身邊坐坐,又喊了一聲哥。
“在呢。”
程銳靠近他,停了片刻,忽湊到他臉邊,輕輕啄了一口。
姜徹當即呆若木雞,半晌才回過神來,驚道:“我操,你幹啥?”
程銳說:“電視上都這麼做,是晚安吻。”
姜徹抬手用力擦臉,罵道:“我操,那是美國人,別亂學。”
程銳不說話了,躺回去抓住他的手,閉上眼睛睡覺。
姜徹無奈,停了半晌,只能告訴自己,他最近有點傻,不能一般計較。等程銳重新睡去,姜徹看他安穩了,嘆了聲氣,拉燈睡覺。
在姜徹家住了近三個月,程銳的情況日益穩定。按時完成作業,課上認真聽講,也不需要姜徹接送,自己騎車回來,回得早了還會主動做飯。程湘婷常來探望他,見兒子日益好轉,也是欣慰,對姜徹亦愈發感激。她給姜徹塞錢,他不肯要,只好給他買些衣裳,隔幾日來給兩人做些豐盛的菜。程銳不提回家,她也不敢開口,私下裡向姜徹說了數次抱歉。
姜徹不好意思,說是舉手之勞,何況他拿程銳當親弟弟。
程銳出事,姜徹停了在李成慶處幫忙的活,放電影的事情也擱置了,鄉下派人催了數次,見他無礙,便不得不出去。
臨走前,姜徹不放心,問他要不要回家住。
程銳正在寫作業,頭也不抬道:“不用。”
“你自己能行?要不讓你媽過來?”
程銳放下筆,面露無奈:“真的沒事。”
姜徹挑眉:“保證?”
程銳點頭,對他笑道:“我會聽話的。”
他消瘦的臉頰被養肥不少,面板總算不是蒼白了,雖然笑容還是淺淡,卻更顯柔和。姜徹盯著他的笑容半晌,看不出異狀,才放棄道:“你媽會過來檢查,所以給我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