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朝他看了一眼,和單超幾個人接著跟著皇后往前走,走了幾步就看見有錦衣衛跑來報信:“皇后娘娘,各位大人,蔡彰等人就在前頭的井亭裡。”
“走!”皇后由端姑姑扶著腳步飛快的往井亭而去。
單超和郭衍對視一眼,兩人也加快了步子,薛鎮揚喊了一聲,“九歌!”他快走了幾步和宋弈並肩而行,低聲道,“若有意外,你切記不可冒進!”他鄭重的看著宋弈。
宋弈心頭微暖,薛鎮揚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朝薛鎮揚笑笑,道:“……事情到這一步,並非我想退便能退的,姑父務須擔心我。”
“九歌!”薛鎮揚凝眉,“你若有何想法便告訴我,由我來說,我在朝為官多年,如今能到這個位置已是我的造化,我此生足矣,可你還很年輕,將來有太多的可能,你一定要記得我的話!”
宋弈明白薛鎮揚的意思,也感念他的苦心和維護,他朝薛鎮揚笑笑,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薛鎮揚鬆了口氣,垂目走著,忽然前頭的人停了下來,他飛快的止步以免撞上去,就在這時他抬起頭來,就看到前頭不過數十布外的涼亭內,站著三個人,左側的是張茂省,右側的是蔡彰,而中間那位穿著一襲明黃潞綢中衣,束著髮髻,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人,則是……
“聖上!”皇后倒退了一步,緊緊握住端姑姑的手,端姑姑背後的冷汗剎時滾落下來,就聽到皇后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可以確定方才說話的人不是聖上,只是聲音很像而已。
“聖上!”錢寧看到聖上就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聖上真的醒了,好好的站在這裡,那他就賭贏了,他贏了,“聖上,奴婢終於見到您了。”撲倒在井亭下面。
薛鎮揚心頭一縮朝宋弈看去,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內殿的人真的是聖上……
所有的決定都是聖上下的
一見擒心。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蔡彰就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就不是假傳聖旨,就不是逆賊!
相反,他們和鄭孜勤私自調動了西山大營的人衝進西苑,他們就是逆賊啊。
薛鎮揚額頭的汗滲了出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後他們還要揹負謀逆的罪名,矜矜業業忠心不二的為官一生,最後成了逆賊。
薛鎮揚閉上眼睛,眼底劃過絕望。
單超亦是是如此,雖比薛鎮揚要好一些,可心裡亦是起伏不定!
鄭轅和賴恩各自站在井亭之下,並沒有跪拜,而是靜靜的望著涼亭裡氣勢如淵的三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尤其是賴恩,臉色瞬息萬變難以捉摸。
鄭轅回頭去看宋弈,宋弈幾不可聞的和他點了點頭,鄭轅眸光一動眼底露出狠厲之色,回了宋弈一個瞭然的眼神。
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亭內三人,亭外數百人,一時間木楞愣的立在,對望著,亭內的蔡彰一臉得意的笑容,亭外的數百人則是面若死灰,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
哐噹一聲,不知道是誰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萬幸的是,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忘記了叩拜行禮。
“你們是打算造反嗎!”蔡彰扶著聖上,忽然大喝一聲,指著賴恩道,“賴恩,聖上的命令你也敢違抗,看來你是打算和他們一起謀逆了是不是!”
賴恩遲疑了一刻,終究抱拳單膝跪了下來:“微臣叩見聖上!”
蔡彰臉上浮現出滿意之色,看著眾人道:“各位好大的膽子,謀逆犯上,如今是不是還要打算上演一出逼宮?!”他話落,指著隨著鄭轅而來的西山大營的兵士,道,“我知你們隨鄭孜勤而來,他是不是告訴你們來勤王?現在聖上好好的在此,你們若依舊隨著亂臣賊子謀逆而不迷途知返,不但你們便就是你們的家人,也會依罪論處!”又喝道,“聖上在此,你們想清楚了,若是此刻後悔還來得及,聖上可既往不咎,絕不問罪,若執迷不悟者,斬立決!”
所有西山大營的兵士都朝鄭轅看去,沒有人聽蔡彰的話倒戈,靜靜站著望著他們三人。
張茂省餘光打量了眼蔡彰,額頭上的汗直滴!
宋弈和單超對視一眼,單超忽然就跪了下來,哭著道:“聖上啊,您為何要革老臣的職,老臣自問這麼多年雖無功勞卻也有苦勞,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便將老臣革職還鄉,老臣冤枉啊!”他雖哭著,可視線一直未離開過聖上。
聖上依舊由蔡彰扶著,睜著眼睛,看著他們,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