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方才聽人說,昨天二太太慌慌張張回孃家,原來是孫家的五少爺孫炎彬從北直隸回來了,今科科舉高中啊,文榜眼、武探花!真是文武雙全的厲害人物!”
何當歸偏頭:“文榜眼、武探花?”怪哉,前世從未曾聽過這樁事。
“呀,三小姐你別亂動頭,否則又剪不齊了。”湯嬤嬤咔嚓咔嚓地說,“想來二太太因為有個這麼爭氣的嫡出弟弟,就顧不上生你的氣了,本來你住四小姐的院子也是老太太的主意,怪不得三小姐你,可二太太這樣待你,也有她的良苦用心在裡面,三小姐你也要學著體諒才好。”
“這是自然,”何當歸雙手在袖子裡絞到一起,“我都回來府裡好些日子了,竟還未及去拜見二舅母,每每想起心中就升起一陣難過,不如我藉著恭賀之名去給二舅母請個安吧?”孫氏不待見何當歸是舉府皆知之事,何當歸記得上一世這時候,每每去給孫氏請安,五次裡有三次是連面都不見就被打發走的。還有一次他們寶芹閣裡面在辦詩茶會,語聲笑聲不斷,她央丫鬟通稟之後,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人來迎她進門,於是便忍不住自己溜了進去,隔著花牆中間的鏤空部分,遠遠羨慕著那些笑鬧成一團的同齡人。
而孫氏這個反口腹舌的女人,這一頭不願見她,那一頭卻跑去老太太跟前抱怨,府裡的個個小姐少爺都對自己恭敬有加,隔三岔五就有請安和孝敬,連幾歲大的小竹哥兒也編了花環來找自己玩,只有那個逸姐兒,眼睛長在頭頂上,見了人不懂得喊,每日晨昏定裡也沒有她,云云。聽得老太太搖頭嘆氣,轉頭又去教育何當歸,對長輩要尊敬,見了人要會喊人,嘴巴甜一點你二舅母也多疼你兩分。
如今,何當歸主動要求去給孫氏那女人請安,而且先在湯嬤嬤處報備一個,回頭也好有個見證人。
“三小姐要去請安?”湯嬤嬤蹙眉猶豫道,“要不再緩緩吧,這兩日二太太她正在興頭上,府裡府外來道賀的訪客也多……咱們不要去攪擾她的好興致了。”所謂的“咱們”其實具體就是指“三小姐”一人而已。
何當歸微笑垂眸,自己還道前世羅府裡的人都是瞎子,明明瞧得見自己是“不能”請安、請安被拒之門外,而不是“不肯”請安,卻還一味地說自己不敬舅母,不知感恩。原來,她們心裡也都跟明鏡兒似的,只不過瞧在了眼裡,卻瞎在了心裡。何當歸道:“既如此,那我就等二舅母興頭過去再請安吧,先在心中遙賀一回……對了,這一位文武科舉高中的孫叔叔今年多大了,從哪裡讀的書、習的武,竟這般厲害。”
湯嬤嬤見三小姐又通情達理地選擇了不去礙二太太的眼,心下欣慰,詳細地為三小姐解釋道:“孫五少爺孫炎彬今年二十四,只比大少爺大兩歲,卻是個幹大事的大爺們,早年不顧家裡反對,投筆從戎,自投了西北軍中,多年來殺敵報國哪,嘖嘖。年前他從西北迴來,據說是跟著一位耿大人當了師爺,在澄煦讀了不到一年,然後轉頭去考了文武科舉,一次就高中了!這在咱們家,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耿大人?”
“是啊。”
“官諱是什麼?”
“不知,”湯嬤嬤搖搖頭,反問道,“咦?三小姐你打聽這般清楚做什麼,反正你聽了也不知道是誰啊。”
何當歸自知失言,轉而笑言道:“既然不能給二舅母請安,不如我索性去鬧一鬧二姐吧,她的五舅舅如今功成名就,想必她也正於病榻上開心不已呢。”
“病榻?”湯嬤嬤奇怪之餘,連手下剪刀都停住了,“二小姐生病了?老奴竟不知!”
何當歸更奇怪:“嗯?昨天二姐的腿不是連骨頭都摔斷了嗎,咱們眾人都曾親見,嬤嬤如何不知!”
湯嬤嬤一時大窘,自己竟忘了這一茬,昨天老太太和三小姐被擄走之後,二小姐爬起來就跑掉的事,是殿上眾人親眼所見,而三小姐卻不曾看見,故而仍以為二小姐真的摔斷了腿。三小姐忒傻了點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是裝的嘛。
不過湯嬤嬤不欲揭破此事,一來孫家的好時候到了,他們羅家這邊對於跟孫家有關係之人要比往日更愛護,這一篇稍有些丟臉的事就掩過不提也罷;二來二小姐是孩子,誰能要求她像個爺們兒一樣,上去跟歹人周旋到底?二太太培養的是她的琴棋書畫女紅茶藝,可從未教過她使刀弄劍。
老太太原本是有些生氣的,不過經過湯嬤嬤一番規勸,再想到那畢竟是親孫女,不乖不懂事也只好慢慢教導了。不過對於大孫女羅白英,老太太可是生了大氣的,這個孫女可是自小就當親孫女一般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