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傷時的那種滋味,當歸,那種倍感煎熬卻讓人上癮的滋味,大約就是情慾的滋味了。”修長晰白的指,插在她的髮間緩緩劃過,彷彿一道白礬劃過夜晚的海浪,他嘆息道,“他日等你嫁了人,就會明白,那種求而不得的滋味是一種怎樣的刑罰。所以說,帶著離心歸之‘妾’的人,須得一生一世隨著有‘夫’的那人,只向他一人索歡,而那‘夫’必然就是拿離心歸餵給‘妾’吃的人,倘若那人良心尚好,能對‘妾’負責,兩人就能一生一世白頭到老了——這就是所謂的‘鎖心’和‘終身繫結’了,將一人變成另一人的罌粟,變成他的癮。”
何當歸默默聽完,再次發揮了她的學究精神,問:“你是說,就著酒吃根莖部分的是‘夫’,吃了花葉部分的是‘妾’——在傳說之中,是這個意思吧?可據我所見,離心歸是一種灰綠色的地衣植被,既沒有根莖,也沒有花,葉子小而單薄,僅此而已。“”由此可見,陸大人你聽過的傳言一定有誤,至於你的‘夫夫妾妾’的論調,實在太過玄妙離奇,沒有親眼所見,我是斷斷不敢相信的。寧王的事,我只能發表一句意見,那就是他有病,他、有、病!陸大人您關心他的話,可以帶著什麼名醫神醫或道聖的去給他瞧瞧病,一準兒能好了呢。”
“道聖?”陸江北蹙眉看她,“你讓我帶道聖柏煬柏去給朱權看病?莫非你知道寧王得了什麼病,你又如何能肯定,柏煬柏可以治好他的病?”
何當歸奪過自己的長髮,再奪過陸江北手中的布帶,一邊自己扎頭髮,一邊憤然說:“我言盡於此,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別再來套我的話了,要不我就翻臉了。”幾下紮好陸江北半日沒紮好的頭髮,這時,她已經恢復了不少力氣,推開被子要下床去,口中要求道,“我要回揚州,要回家,你不管的話,請把高大人叫來,我自跟他說。”
她的人搖搖欲墜,陸江北用指頭輕輕一撥,她就軟趴趴歪倒了,他將她扶正在枕上,笑道:“你這樣可回不了家,找高絕做什麼,他不過是你表姐夫,我卻是你的舅舅,你這丫頭忒也頑皮,我怎能不多操操心。想回揚州也容易,這兩日裡養好身子,斂息元氣,今天是元月十一,我們元月十四回揚州就捎帶著你。可你要是不聽話靜養,三日後還虛軟成這樣,到時我們可就自己走了,放你一人在冰窖里長草。”
何當歸一開始還以為是陸江北使詭計推倒她,後來卻發現,她自己根本就是一碰就倒的狀態,不用對方使什麼詭計,現在連竹哥兒都能推倒她。她冷得打了個哆嗦,問陸江北:“不是說中了合禾七日清的蠱,解毒之後就百毒不侵,寒暑不懼嗎?為什麼我這麼冷,是不是毒還沒解,用不用再吃兩顆解藥?”
陸江北給她蓋好被子,答道:“你現在就是寒暑不懼了,這座冰窖滴水成冰,連我都要著兩件夾衣,你卻能在這裡安枕成眠,不是不懼寒氣麼。原本該給你繼續施八荒指救治,那樣你就不會冷了,可一則你嚷嚷受不住,二則我也有些乏,今天就先治到這兒,明天繼續。”
說完這些,他轉身便走,何當歸看一眼頭上的波漾水光,再看室內的燭火,猜著如今還是白晝,於是叫住陸江北問:“能把那一本關於蠱的書拿來嗎,這樣幹躺著,太無趣了。”
陸江北沒回身,答應一聲就走遠了,態度跟之前的親暱狀判若兩人。
何當歸納悶地瞧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怎麼就突然得罪了他,更加不明白,陸江北怎會對朱權的事格外上心,據她所知,伍櫻閣和錦衣衛的長夜閣是鬥了多年的死對頭。這還不算,朱權上次在羅府養傷,不就是因為陸江北重傷了他麼。當時,他可是堅決否認認識陸江北,還竭力隱藏跟風揚,也就是常諾的關係,大概是怕人揭穿他私離藩地,跑到揚州來興風作浪的事。
總之整件事透著怪,她搖搖頭不再多想,除了養好身子回羅家,她還需要操心什麼呢,天底下操心不完的事每天都冒出來,但那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難得幫孟瑄操了一回心,就把自己弄得一團糟,又中蠱,又有寒氣積留體內,要被冰封在這裡受八荒指之苦,還必須在三個月之內嫁人,否則寒氣不除,她就落下病根兒了。
悶悶躺了一會兒,聽得身後傳來了腳步的迴響,她說了句“書放一邊吧,我待會兒再看”,就用被子蒙起頭來,不想再跟套話刑訊上癮的陸江北說話。可沒有回答的聲音,她等了盞茶時分,從被子裡探頭往外看,可既沒有人,也沒有書,空空蕩蕩的一座冰窖。
她大為疑惑,恰在此時,腳步聲又響起,她扭頭去看,陸江北遠遠走過來,於是她揚聲問:“剛剛的那人是你嗎?我聽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