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不責眾,這樣一來一樁過錯就消弭於無形了。
當然了,那紅果茶被畫蛇添足的多加了糖,怎麼泡都不會好喝,不過何當歸的耳力很好,遙遙聽見遠處傳來一連串疾步快走的聲音,猜著上菜的人已經快到了,等宴席一開始,這一段不愉快的品茶經歷自然就被一筆帶過了。果然,“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飯菜的香味也隨之而至,老太太立刻見機行事,當做從來沒發生過這麼一回事,等首批精美的菜餚一布好,老太太就開始熱情地勸酒勸菜,也不再攔著那些小公子們喝酒了,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們給每個人都滿上了杯子。
湯嬤嬤也適時地引著羅白瓊坐到了彭時彭漸他們那一桌的下首,同時軟聲安慰她說,剛才之事純屬一場意外,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羅白瓊則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為這件事是她自己一時興起才引出來的。這幾個月間,她回外祖孫家的時候,斷斷續續的聽茶藝名家“茶無香”黃師傅講了幾堂課,自以為對於茶藝一項已經初窺門徑了,就很想在一個大的場合表演一番,連奉茶時的例話都已經倒背如流了,只是因為外祖家的小舅舅死了,母親這幾個月都不會再辦詩茶會供她展示才華,令她頗為鬱郁,生出了一些明珠蒙塵的憂傷感懷。
今天聽聞家裡來了保定伯孟善和孟七公子,老祖宗將要大宴賓客,她馬上就開始準備赴宴穿的衣衫配飾,可是挑來挑去挑花了眼,以致耽誤了很長的時間,緊趕慢趕的到了欣榮殿外,就跟正打算上茶的湯嬤嬤她們遇上了。
羅白瓊明白今日宴請的保定伯是十年不遇的貴客,而她竟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遲到了,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忽而她聞到甘草手中那個冒著熱氣的大瓷瓶散發著撲鼻的馨香,立刻靈光一現,想要來一個別開生面的茶藝表演出場。眾所周知,茶藝精湛的世家之女是所有豪門公子的擇妻首選,她若是能在眾賓客之前展露一手,不只會身價倍增,而且說不定能讓表哥彭時對她另眼相看!
雖然湯嬤嬤聽說了她的打算後,遲疑地告訴她,這瓷瓶中裝的不是普通的茶,而是三小姐自制的紅果茶,若是冒認是否不太妥當;不過她聽聞之後雙眼更是一亮,真是太巧了,自己前幾天剛背熟了一個“香果茶”的推介詞,正好用在這個場合,真真是天助她也!只是沒想到她的精彩表演,最後竟然被“野人何當歸”的茶給搞砸了,真真是氣煞她也!
此刻坐在大殿上,羅白瓊只覺得面如火燒,背生芒刺,她猜想,現在殿上的這些人一定都在笑自己,而這一切全都是“野人何當歸”的錯!
因為原本預定要來的二太太、大少爺、大小姐等人都不來了,原本三日前就預定了要過府拜訪的關大少爺關白也沒出現,讓殿上一下子空出不少位置來,因此,湯嬤嬤安頓好了羅白瓊之後,又把末座的何當歸往上座那邊挪了挪,人坐的緊湊一點,宴會也顯得熱鬧一點。於是,何當歸被遷移到羅白瓊的對面,當真是相看兩生厭,再好的菜餚吃到嘴裡都沒味道了。
宴會正式開始進行,正中的主位坐著老太太,五道臺階之下是兩排列席,左一是孟善父子,左二是彭時兄弟,左三是羅白瓊;右一是寧淵主僕,右二空給了遲遲未至的關白,右三坐的是何當歸。
這些人要麼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比如孟善父子之於彭時兄弟,彭時兄弟之於寧淵主僕;要麼就是熟悉的陌路人,比如何當歸之於羅白瓊;要麼就是巴不得把對方當成陌路人,比如彭時之於羅白瓊。這樣一群互沒幹系的人各佔著一個桌子,喝悶酒幹吃菜,全然沒有一點宴會的氣氛。老太太看在眼中急在心裡,於是開始逐個的點名聊天,先問了孟瑄定沒定親,又問了彭時兄弟對洗暢園是否滿意,再問了羅白瓊菜夠不夠吃,得到的都是“沒有”、“滿意”、“夠吃”之類的簡潔答案,一點兒氣氛都沒調動起來。
老太太又向右扭頭,想起上一次她跟寧淵相談甚歡,於是立意再跟寧淵攀談一回,誰知還沒等她開口,寧淵突然站起來說:“抱歉,我去更衣,各位慢用。”老太太點一下頭,又想去跟假風揚聊天,誰知假風揚被寧淵輕拍了一下肩膀,立刻也站起來說:“我、我也更衣,各位慢用!”說完二人都匆匆走出了側門。
兩個男人一起去更衣?這一幕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眼球,也讓氣氛有了一點升溫的跡象,彭漸扭頭對兄長笑道:“哥,這風揚真的是江湖上新近崛起的‘拂柳劍’嗎?為何給人感覺娘娘氣氣的?”
彭時還未答話,孟瑄就突然插嘴說:“數月之前我曾見過‘拂柳劍’,跟這個風揚長得一樣。”
☆、第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