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傳來冰冷的銳痛,她悶哼一聲,口中的血溢位來,猛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君離殤。
“愛,對皇家而言,太過奢侈。”君離殤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勾唇,又將手中的匕首往前送了幾分,看著她痛苦得蒼白出汗的臉,輕聲笑道,“如果不能死在你手下,那麼,乾脆就死在一起吧。”
傅靜姝看著他,怔怔落淚,疼痛難忍的汗水與淚水一同滴落,她強忍著腹中的絞痛,露出一個蒼白乾澀的笑容:“阿離,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
“我們的孩子那麼年幼,你害怕看見外戚專權的局面,不願意南越江山葬送在你的手中……”
她痛得抽了一口氣,面前的景象都變得扭曲,卻還是直直地看著他,努力笑道:“朋友、愛人……你都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
“我可憐你。”
他有無盡的財富,至高的地位,然而,卻依然是個可憐人。
傅靜姝噴出一口血,慢慢的閉上了眼。
龍榻下,血流成河。
君離殤抿著毫無血色的唇,黑眸黯淡,慢慢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閉上眼,突然全身脫力,猛地栽倒在龍榻上——
希望下輩子,我不再是皇家的人。
你也最好……不要再遇見我。
如果你不幸又和我相遇,我一定不會放手。
纏綿病塌的南越皇帝終於駕崩,被冊封為皇后的淑貴妃也無故暴斃,與皇帝一同被葬在皇陵之中。
南越皇帝留下遺詔:
立嫡長子為南越新帝,任命陸銘遠為當朝宰相,與傅太師一起輔佐幼帝登基。
在新帝登基不久後,重傷昏迷了整整一年南越戰神姜淮睜開了眼。
舉止怪誕,不復以往。
傅清漪看著姜淮,觸及他陰鬱的眼神,心中一涼,整個人如墜寒窯:
這個人,不是他……
不是他……
傅清漪怔怔的落淚。
他還是拋下她走了,去了屬於他的時代。
他去了哪,他的時代在哪?
傅清漪還是擦乾眼淚,平靜地與姜淮和離。
舉世震驚——
幼卿小姐和戰神一直以來恩愛甚篤,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在家人強烈的反對聲中,傅清漪準備好一切,獨自乘船出海。
她要找到他,他不會拋下她的……
說不定,她真的可以在世界的某一隅與他相見呢?
傅清漪坐在輪椅上,她的秀髮被海風吹得飛揚,烈日當空,她垂眸,靜靜地看著海水泛起一片金光。
姜淮……你在哪?
海,一望無際的海,湛藍的海,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看不到陸地,透著讓人心悸的空洞。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落空,傅清漪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崩潰,越來越絕望。
在某一個被海風吹過的清晨,傅清漪看著遠飛的海鷗,突然覺得,她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姜淮是信念、是寄託、是她要追逐的夢想,但是,他並不是她的一切。
她也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傅清漪以一個殘疾人的身份周遊了列國,撰寫了多本山海志,描繪了世界各國的地圖,做了許多身體完好的人不敢想的事。
航運的第五年,她所乘坐的船突然無故失蹤,這位傳奇女子,再沒有回來。
她成了一個傳說。
世人稱之為:幼卿夫人。
——
醫院刺鼻的味道湧灌入鼻腔中。
姜淮猛地睜開眼。
蒼白,一片蒼白。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是熟悉的長袍,藍白相間,分明是醫院的病服。
他看向自己的手:骨節分明,乾淨白皙、不是那雙佈滿繭子,沾染血腥的手。
姜淮怔愣著抬頭,透過玻璃瓶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這是一張清俊、成熟、稜角分明的臉,玻璃瓶上的那個人眼神凌厲,嘴唇沒有血色,下巴上還有胡茬。
這不是那張俊美得有些陰柔的臉,也沒有那道疤痕。
這是他的臉,和他的身體。
姜淮呆滯半晌,終於閉目苦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他回到了現代。
那個人的話還回蕩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