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張衎生過氣,大一點的情緒波動都沒有。雖然張衎不太提自己的情況,但她覺得他應該來自一個教養良好的家庭。
一路上,陸木羊沉默,柳州也不說話。他和陸木羊一樣滿腦子都在想事情。快到酒店的時候,他終於改了主意。將車子停到酒店的一個停車位上,陸木羊做著下車前的深呼吸,卻聽見駕駛座上張衎說了奇怪的話。
“還是不去了吧?”
陸木羊轉頭看向他,一瞬間她還以為張衎是體諒她的心情,出於本能地要心生感激。可是她來到這裡是做了多麼堅決的心理建設,他不能不理解。
柳州說:“你上去,或許能給他找麻煩,讓他們丟臉,但卻沒有辦法破壞他們的關係。”他很謹慎地在說話過程中調整用詞,用“關係”來替代“感情”減輕對陸木羊的刺激。
陸木羊天生不是擅長鬥爭的性格,她靜坐在那裡,一陣疾速的心跳中簡直有點呼吸困難,退縮的念頭揮之不去。但是她強硬地說:“我不能什麼也不做!”
“你給我一點時間,”柳州慢吞吞地說,“我幫你拆了他們。”
車子裡一瞬間靜了下來。陸木羊睜大了眼睛,瞪著柳州,各種念頭在她心裡面翻來滾去,最後她問:“怎麼拆?那女人都懷孕了,李陶不會離開她的。”
“我們可以從那個女的下手,雖然有點麻煩,但可以試一試。”
陸木羊震驚地看著柳州:“為什麼?”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起提問,她覺得有點天方夜譚,而且即使站在她的角度,她也覺得張衎操心過頭了。他不用做到這樣啊,為什麼呢?她心裡隱隱閃著一條讓她期待又不敢想的答案。可是她比他大那麼多,根本不可能的。
“怎麼下手?”她在那些胡思亂想裡有點乾澀地開口,結果柳州給了他很有計劃性的答覆:“我們可以先調查她喜歡什麼,然後我根據這種喜好和她交朋友,再找機會離間他們。”
陸木羊頓時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係戶
宋雲村最近時常要絕望。他總覺得自己時運不濟,錯過了最容易發財的年歲。他爸爸作為上世紀八十年代下海的先進人士,很早就掘出了第一桶金。然而之後的九十年代炒股熱,二十一世紀的房地產狂潮卻都沒跟上,眼看著一輩輩後生後發制人大富大貴起來,他老人家仍守著幾十年的打火機廠追昔撫今,認為自己的成就很可以,接下來就看兒子的了。
宋雲村恨自己生得晚,他覺得比起上一輩,自己無論在眼界還是膽識方面都更上一層。他想十年二十年前,是個想賺錢的人都財源滾滾了,要是自己早生些年歲一定也可以果敢決斷,日進斗金。可惜那時他就是個學生小破孩,每天上學交友瞎混日子,還因為家裡有點錢而分外得瑟,根本沒想過接班成人的事情。
人越有錢,越感覺錢不夠,這道理,是宋雲村接管了他老爹的打火機廠之後才懂。他跟人去澳門賭博,看同行的老闆們一夜輸贏上百萬談笑風生,就覺得臉紅頭脹,彷彿往這些人身邊一站,自己就變成了衣不蔽體的窮光蛋。
這種心態很不好,宋雲村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不愛和富豪們混,就喜歡紮在和自己差不多,或比自己更差的人堆裡,找安全感。在這樣的年代,人脈就是效益,多少人巴結權貴恨不得跪下舔鞋,而宋雲村要尊嚴,自然就只能安於現狀。或者找硬當的發財門道。新一波富豪誕生的行業——網際網路,太具技術性,又把一群人擋在門外。
前幾年,宋雲村終於意意思思地想跟著炒房,結果國家調控已然開始,年年叫空房地產市場,讓他不敢有大動作,然而調控之下,卻是年年看漲,到後來宋雲村自暴自棄,有種不想和你們玩了的感覺。
今年,他那實業廠瀕臨倒閉,導致他狗急跳牆買起了地皮,然而那地塊政府又遲遲地不開發。
如果說這樣的日子,唯一讓他感覺還有點滋味的,就是那個叫做張衎的小子。他與一般鴨子不同,總是一副提不起幹勁的樣子,宋雲村自覺愁雲慘霧,而張衎的人生彷彿更加失敗,是一點令他快樂的地方也沒有。宋雲村從前讀過幾本傳記書,所以就很覺得張衎的氣質類似於從前皇宮大院裡吃齋唸佛的老太后,是一種無慾無求的冷淡。當然不算在商場裡敲竹槓那次的話。
張衎也不知道自己在宋雲村心裡是這麼個形象。他拎著一頁檔案袋,檔案袋裡裝著他的簡歷身份資訊和文憑,一路跟著前臺往三樓爬樓梯。樓梯很寬敞整潔,看著就是個大廠房的模樣,引路的小姐笑著和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