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部分(2 / 4)

襁糊倒不是唯一的粘性物質。那時候也有“膠”,但不是化工廠裡合成的。而是用骨頭、魚鰾等東西熬成的。稱為骨膠、鰾膠等等。這種膠,比襁糊清薄,但是提取不便,用在特別精細的地方。譬如花鈿,那麼輕薄一小片。要粘在女人的臉上,還要儘可能粘的牢一點,襁糊又笨重、又不夠牢,就要“施膠”了。這種動物膠刷在上面。幹了以後,碰到溼氣,又會重新恢復粘性。所以鈿商們生產出花鈿以後。往往直接在背面刷上膠,待幹後。再發售出來。女人們買了回去,要用的時候就給它加溼。還不能直接噴水。怕噴太多水,把花鈿給淹沒了,也不好整。

那怎麼辦?她們用細細的指尖掂住花鈿,放在嘴前呵氣。口中的溼氣把花鈿背面的膠浸潤了。粘性又出來了,她們就可以把它貼在臉上了。

儲存預刷膠的花鈿,要緊是必須保持乾燥。否則,享受不到預刷膠的便利,反而眼看著那些花鈿受了潮,粘在一起。有的花鈿拆開清洗之後還能用,有的材質就不行了,徹底變質變色,洗都洗不出來,只好丟掉,損失就大發了。

回到文人補字這一塊兒,大部分用的還是襁糊,不是膠。

可能很多讀書人都沒錢,覺得還是襁糊划算。可能膠的粘性太強了,一不小心沒粘對地方,反而難辦。可能他們不想把筆墨雅事跟女人呵花鈿混為一談。總之約定俗成,文人們考試,帶的都是襁糊。

還往往是家裡自己打的襁糊。

古人們結婚早,讀書卻久長。讀書人能去考試時,幾乎都有老婆了。於是打襁糊就成了讀書娘子們的必備功課。不然就是他們的娘動手。就跟日本的媽媽們準備愛心便當盒似的。誰家的襁糊打得勻稠、墨盒放得穩健,那個讀書人把考籃挎進考場時,就特別有面子。

今天來應試的這關係戶,帶來的襁糊倒是可以的,無奈他手笨何!

當下看他又要挖、又要剪、又要粘、又要補,手忙腳亂,紙頭也揉出了皺痕、染上了襁糊痕。還好襁糊的粘性較弱,也比較容易抹去。這要是膠,他一張卷子就得粘上打不開了。

看他弄一個字,已覺人生漫長。他還要再改下去?那簡直天荒地老,不知如何才到頭了!

收卷的勸他:“相公,別補了。再補下去,反而更難看。你就這樣交罷。”

關係戶不肯答應,另索紙要寫。收卷的都要哭了:“相公已經另要過一張了。原本就是兩張為限。您看誰是要第三張的?”

關係戶又羞又惱,收卷的怕他成了怒,連忙道:“要是咱再拿紙給相公從頭抄起,那反而害了相公:相公您想啊,咱這卷子,收了就要往上遞。上頭等著看哪!這都是有時間的。要是相公您慢慢寫,咱就在這裡等著。咱不算啥,應當的。但上頭難免就問了,怎麼這麼慢還交不上來?咱只好往上回稟,這是在等誰等誰。相公您想,這不是往您臉上抹灰嗎?”

關係戶一想有理:“那大哥先把別的交上去?”

收卷的道:“這也使得,只是回頭您的卷子另外再補上去,上頭難免問,為什麼這卷獨獨晚了?再把您的卷認真看起。您豈不是額外受挑剔?何苦呢?”

關係戶急得連聲問:“如之奈何?”覷著另外幾張卷子,“可不可以……”

還有交了卷子沒走的考生,這就踱過來了:“怎麼說?”別看都是文化人,一看關係到自生利益了,就都像緊著護骨頭的好狗。區別只在於是薩摩耶還是拉布拉多。

收卷的也連連擺手:“不當人子。不當人子。相公交卷罷。”

關係戶只好把卷子給他。收卷的定睛看時,上頭不但有個明晃晃的補丁、以及粘了襁糊痕,而且筆跡還有粗有細、有歪有擰。字的對錯且不論,這卷面就不太好看。

因他的關係人與收卷的是同事,收卷的想給個情面,替他想個轍,就把他交在後頭幾卷。因最後交卷的幾個也是歪瓜裂棗。關係戶的卷子跟他們一比,又還略見高明些了。收卷的是給他來個銼子裡面拔將軍的意思。拿最差的,比得他好一點兒。

結果關係戶一看自己卷子在後頭,就急了,額角青筋暴起,跟收卷的爭執:為什麼放在後頭?這是什麼意思?他要放前頭!

他以為前頭的都是好的。

收卷的一看這是個渾人,也不與他嚕嗦了,客客氣氣的遵命,把他換到第一張。

前面交差的幾個,全都是真有才學的,寫得那是又快又好,改無可改,信心十足,才交在最前頭。關係戶跟他們放在一起?分分鐘剔下來的命!

收卷的一點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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