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澧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送進山中、藏在石匠的身邊,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擄了他。
擄他的人是個大漢,長相奇怪、說話大舌頭,不是中原漢人。易澧看他眼熟,想了想,想起來了:“你是劍影!雲劍大哥的侍從!”
劍影笑了笑。
他長得太粗悍,笑起來比不笑更可怕。易澧往後縮了縮。
“不怕。”劍影道。
為什麼不怕呢?易澧等著,劍影卻又說不出理由來。
“大哥讓你救我出去。讓我回我姐姐身邊?”易澧又問。
劍影也說不出來,就跟他道:“少說話,不然你就看不到你姐姐了。”
這話念得很生硬。根本是張神仙教給劍影,劍影背出來的。人背書,就是這種生硬口氣。但劍影本來說話就硬腔拗調的,易澧也聽不出來。
“唉,師父會想我的。”易澧喃喃。
劍影根本是蠻不講理突然平地跳出來。直接從餘百年身邊把易澧奪走的!易澧覺得這就過了嘛。啊喂!你多說一句、交待交待。礙著什麼事呢?
好吧,他是粗人。大概腦子也有問題,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作交代。
他悶不作聲。就是帶著易澧朝行夜宿,半點麻煩都不沾惹。
基本上人家看見他這身坯,也都躲遠點,不敢招惹他。但別說!還真有往他身前湊的!
那一天風和日麗。略有些風兒,正是趕路的好天氣。劍影帶著易澧。一氣走了半日,當中要吃喝,路邊也沒什麼店鋪。劍影見水源就飲,完了還能把帶的水筒灌滿。他且背了些乾糧。給易澧吃了些,他自己也啃了個餅子,再往前走了兩刻多鐘點。有個很小的驛亭。亭下有個人蹲在那兒,身前一個大籃子。上頭蓋著家常棉布,棉布上壓著半個做樣子的雜麵饃饃。
劍影問他買了幾個饃饃,拿在手裡還是熱的,全是全面、沒有餡的。易澧想吃點別的,乾瞪眼,沒好意思開口問。劍影就問菜與肉,這小販都沒有,也只好罷了,就啃了饃饃。
亭外有個行路人來,頭髮發黃,一身緊扎短打、眉心打結,騎的倒是匹好馬,見了劍影身坯,微“噫”一聲,就矚目留意。劍影只作未見,看易澧啃饃饃,給他端著水筒。
那行路人就下了馬,問那小販有什麼饃饃、怎麼賣、旁的還有酒有肉沒有?一邊問,一邊眼睛只索往劍影、易澧、並他們那匹馬上頭打量。
劍影仍作不知,看易澧吃完了,就重新上路。
他們拉起韁,行路人也重新上馬,不遠不近跟在他們後頭。
那路上行人並不多,騎馬的更少。到了午後未時左右,劍影只聽後頭踏踏馬聲,那行路人追上來了。
易澧看了看劍影。
劍影臉上漠然,袖中筋肉鼓起,已經做好蓄力準備。
那行路人倒是沒有亮兵刃,但趕在他們馬邊,舉手作禮道:“兄臺請了!”
劍影不回答,也不看他。
行路人趕馬驅前些,想攔住劍影馬頭。
劍影也策韁。行路人往前,劍影也往前了,不讓他搶在頭裡。
行路人叫聲“好”,益發趕得快。兩個人竟在官道上賽起馬來。終是劍影馬術更高一籌,便把行路人甩在了後面。行路人認了輸,看著他掀起的塵灰,叫聲“好漢子”,仍是盡力追上去。
前頭便是個小城鎮了。日頭已偏西。劍影緩韁,入城下馬,向人打聽再往前頭還有什麼宿頭。人都道:再下去宿頭隔得遠了,怕要跑到半夜才到,這年頭,天黑了趕路可能不安全……
呃!看了看劍影的身坯,人又覺得沒必要跟他提安全問題。他不要去打劫別人就不錯了!
劍影確實從來不怕半夜趕路,不怕土匪、也不怕馬賊。
但現在他帶著易澧。
雲劍告訴他,不要讓易澧出差錯。
於是他在這裡歇宿。
小小客棧兼賣酒食,劍影就在這裡頭買飯。他看著夥計照料了馬,與易澧進屋,讓堂保看吃食做得了,就端進屋裡頭來。
正進屋略歇了歇,聽得外頭有輕微的馬聲。劍影留心,隱身在窗邊,往外頭張了張,但見驛亭綴上來的那個黃毛行路人,也進店門。夥計極殷勤的迎上去,連著哈腰行禮,與那行路人說不幾句話,夥計回手指了指劍影這房間,黃毛行路人往他這邊看了看。
劍影就從窗邊縮回去,在桌子前大馬金刀坐下來,吩咐易澧:“你躺著歇歇。”
現在不抓緊,待會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