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不答應這門婚事的是宋家,可是青娘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父母心疼之下,只好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派人去強迫姜榕答應入贅。
想娶宋家的女兒可以,只能以入贅的方式去做個上門女婿。
姜榕本來無論如何也不肯點頭,可是他父母早亡,家中拿主意的人是叔叔和嬸嬸,那兩人便以長輩的姿態硬是替他應下了這門婚事。親事已定,他若是再想逃走,就會讓青娘淪落到難堪的境地。最終,在家人還有同窗好友的勸說下,他還是與那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成了婚。
婚後不久,青孃的孃親因病離世,宋大將軍在傷心之餘,不想再讓這個才華過人的女婿成日仰人鼻息的生活下去,於是,哪怕青娘再不願意,他也答應了姜榕去長安城求學。
再之後的事情,程夫人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再見到姜榕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已經憔悴得不復當年風華。而他猶豫了不過半日,便答應了程閣老好心帶他離開長安城的提議。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未向程夫人提起過當年的事情。
“您對他就情深至此?他從不提自己為何拋棄髮妻,您也願意與他成婚生女?”引商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句話。
同一件往事,程夫人與青娘所講的卻完全相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相信誰,只能問這擺在眼前的事實。
程夫人與姜榕成親生了程念一事總該是真的了吧。
可是聽她問出這個問題後,程夫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笑著搖了搖頭,“先生怎麼會原意再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為妻。”說著,又抬眸看了看身邊的程念,“何況,我在長安城見到他的時候,念兒已經滿月了。”
其實對方的話不難理解,可是引商卻仍是脫口而出,“什麼意思?”
她不敢相信。
說了這麼久的話,程夫人也終於發現,眼前這個少女其實對一切都毫不知情。而她覺得,自己也該讓這個孩子知道一些真相了。
“我與你父親只是假的夫妻之名,從未成親,念兒也不是你父親的女兒。他住在程家只是為了還我亡夫的恩情,而且與離開青娘一事無關。”
一字一句,清楚得很。
容不得她不信。
再看程唸的神色,雖然仍有些茫然,但卻對這個事實毫不意外,想來早就知道了。
千言萬語都堵在心口,引商幾次張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問些什麼。她帶著滿心悲憤來到這千里之外的會稽,可是真的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和奪走了父親的女人之後,她原本深信的一切卻一次又一次的顛覆,只餘下茫然與無助。
到底何為真?何為假?
“剩下的事,你還是去問你阿孃……”程夫人本想勸她不要太傷心,先去弄清事實才好。可是話未說完,便聽到面前的少女喃喃道,“我阿孃已經不在了。”
程夫人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你父親知道嗎?”
引商搖了搖頭,卻沒留意到榻邊的程念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偏偏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腳步聲。好歹相處多年,程夫人很快聽出了來者是姜榕。她抬眼看看引商,引商也察覺出了她的意思,可是並未向她所期待的那樣與父親相見,而是倏地抓起花渡手裡那把傘撐在頭上,然後拉著花渡飛快的推門逃了出去。
此時此刻,尚且不知道真相如何的她不想見父親,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去見。
她拉著花渡跑得太匆忙,與姜榕擦肩而過時也並未轉身,就那樣一路跑出了程家,漫步目的的在大街上狂奔,直到筋疲力盡才癱坐在地上,慢慢將臉埋在了雙臂之間。
花渡站在她身側,將地上的傘撿起來擺在她前面,為她擋住了迎面吹過來的寒風,默默等她抬起頭,才開口道,“說些別的吧。”
他不擅長安慰別人,卻看得出她已經不想再提那些真真假假的往事了。
引商的臉頰上並沒有淚痕,因為早已哭不出,她深吸了口氣點點頭,然後抓著他的手站起身。
兩人準備尋一個僻靜些的地方靜一靜時,被他們落下的範無救總算是追了上來,一出現便吵吵嚷嚷的,“又沒有人追著你們,跑那麼快做什麼?”說完,也不顧忌著現在的氣氛,得意洋洋的說自己已經弄懂了這件事的原委。
“你爹爹和你阿孃,不就是因為前世欠了一筆姻緣債,這輩子才要還上。”他晃了晃手裡那本薄薄的書冊,還想幫她翻到那一頁讓他們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