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倒黴,一上任就要收拾這麼多爛攤子。
“你是不是覺得上位者無能,現在陰間這局面已經無力挽救了?”她在想事情的時候,華鳶便一直盯著她琢磨她臉上的表情,然後一語點破她的心思。
理是這個理沒錯,可這話被曾經的酆都大帝直白的說出口後,引商卻有些赧然了。這已經沒救了的局面全是他在任時造成的,說出來就像是她在挖苦他一樣。
可是華鳶也沒惱,反倒認真地點點頭,“確實如此。”
她一愣,緊接著又聽他說,“不過說是全無辦法也不對。”
街上的惡戰並未結束,上元節的焰火也仍在夜空中閃爍著,就在這喧鬧的環境中,倚在牆邊的華鳶卻像是站在了授人課業的學堂裡似的,耐心的給她講起了這其中的利害。
“陰間大亂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那次是羅酆六洞鬼王齊齊造了反,甚至放走了枉死城的冤魂大鬧了一場,幸得酆都大帝及時鎮壓,才保住了陽世的安穩。這一次比不得上一次混亂,可是鬧出的動靜卻大,那幕後的主使看上去是見不得天下□□寧,背地裡定還有別的心思。而且,你別看這動靜大,若是發生在我與程玦在任的時候,這些遊蕩人間的惡鬼怕是走不出陰司半步。只可惜……”他頓了一頓,也不知到底在笑什麼,“還在任上時,我位高他權重,現在可比不了那時啊。若叫我們回到原本那位置上還好,說不定還能拉上一把。可是既已卸了任,現在再回去豈不是成了我們圖謀不軌,這事也太麻煩了一些,還是留給別人去管吧。”
說到底,他還是在說自己不想管這次這事。不僅如此,還特意提了一句程玦,他不像是會說廢話的人,專門提了程玦,定是因為程玦在這件事中作用極大。
可是當她這樣問出口的時候,卻見華鳶又笑了,他不在意的擺擺手,“是你想多了,我只提他而不是別人,無非是因為陰司若真的發生篡位謀反這事,兩方對陣相爭,站在我這邊的大概只有他一人罷了。”
這話說得輕鬆,可卻讓引商聽了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這酆都大帝當得到底是有多不得人心?偌大一個陰司,肯忠於他的竟然只有一人罷了?而且還是個與他一樣有著惡名的人。
“謝必安他們呢?”她忍不住問上一句,畢竟,她原以為他們真的是朋友來著。
不是說黑白無常與北帝交好嗎?還論了兄弟排行,七哥、八哥、九哥這樣叫下來了……
而華鳶只是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懶洋洋的順著牆根坐了下去,只答道,“你若是真的擔心陰司大亂會危害人間,我便多上一句嘴也無妨。”
剛巧那把七星伏魔劍被打偏了方向,在半空中繞了個圈朝著這邊飛了過來,坐在牆邊的他倏地抬手一揮,便將那劍打回了原處,然後開口道,“鍾馗,如今陰司大亂,惡鬼肆虐人間,你既有此本事,何不魂歸地府,拜見了那十殿閻君,就此在冥司當差,統陰兵鬼差,驅蕩妖氛,救護兆庶?”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在這喧鬧的環境裡更是容易被忽視,可是眼下這一字一句卻清晰的傳進了鍾馗的耳朵裡,震得對方一怔,甚至讓這滿街的厲鬼僵住了身體無法再動彈半步。
單單坐著動動嘴皮子就能制住群鬼□□,可他偏偏坐在這裡看了那麼久的熱鬧!
引商此時才相信,眼前這人竟當真覺得事不關己無需去管。
收了那七星伏魔劍,鍾馗站在一道院牆上睥睨眼前眾人,並不掩飾心中憤慨,怒目圓睜道,“都說凡間奸佞當道致使天下動盪不安,陰間又何嘗不是?酆都大帝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威福由己,獨斷專行,又結交邪佞仗勢欺人,在任之時毫無作為,眾鬼怨聲載道!暴君當道,又何苦助紂為虐?這個陰差,不當也罷!”
這一番話講得義正詞嚴,極是悲憤,說得華鳶也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這是罵我呢嗎”
知道他真實身份的這幾個人都沒搭他的話。
半晌。
“罷了罷了,人家不承我的情,走吧。”說著,華鳶竟真的站起了身,準備離開這裡。
說幫就幫,說勸就勸,說不管就不管,說走就走……引商一直覺得,這個人做事也太隨心所欲了一些,簡直毫無章法。
她怔愣了一瞬,待看到蘇雅也跟著華鳶起身了,才發覺他們是真的要走了。
而那鍾馗顯然是在哪裡聽說了蘇雅才是整個冥司怨氣最深的厲鬼,一門心思的追殺了對方半年之久,眼下在此處相見,又怎麼會輕易罷手,手上一用力,就將那七星伏魔劍向這邊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