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人世間少有的冷漠,這就是司兒口中的稚兒麼?她心中最牽掛最不能放下的人,就是這個看似年幼卻已活了十七載的孩子麼?
“司兒希望你幸福。”遲疑著,還是開口道出了她最想對他說的話。既然說了,就再徹底一些吧——
“在她面前裝作很幸福,你以為她不知道……這麼多年,你知道她有多痛苦麼,她在夢中都會驚醒,說你又捱了打,說心口好痛……”
“別說了——”
“你以為那隻貓死了只有你難過麼,你知道她為你擔心了多久……你知道她多後悔告訴你那是她養的貓!”
“你別說了!我告訴你別說了!”謠水澈手中的匕首已刺進他的身體,血瞬間就湧了出來,浸透了他的衣衫。
“你……懂什麼……”握著匕首的手指微微顫抖……那樣的家庭,你又懂得姐姐多少,憑什麼這麼說!只是姐姐的獵物而已,憑什麼妄圖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她就是我的幸福,她就是!
“她是你的幸福麼,可,幸福是要兩個人都體會到才行的啊……”
水澈猛地抬頭,男子蒼白的臉上連最後一絲血色都渙散了。
“稚兒……替我告訴她……我愛她。”揚著笑容,任雨水從指間穿過……怎麼會不懂她,即使不相識,只是看一眼就懂了啊……因為……他和她……本來就是一樣的人啊……
明亮的眸子映出天空中飄零的雨滴,無邊的落下,好像一投身便進入了永不醒的夢,可是沒有她,他將會多寂寞……冷漠的少年微微一怔,托起他的身體,淡淡說了句什麼……微弱的扯起嘴角,沉沉的閉上了雙眼,怎麼,好似又聞到了她身上的那股蘭香。
……
“姐姐。”推開房門,帶著一身的疲憊,水澈走進屋子,卻看到神色焦慮的姐姐坐在床頭。
爹爹這麼快就告訴她了麼,果然還是派人跟蹤他了吧。
“你……去了哪裡?”謠司的臉色蒼白,望向房門旁的弟弟,希望她偶然聽到的話語並非真的。
沒有回答。
“你到底去了哪裡?這麼多天你……去江南了麼?”他的沉默不語讓謠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水簌簌的落下。
“稚兒……是……姐姐的幸福麼?”走到床邊上,輕輕捧起姐姐滿是淚水的臉頰,水澈默默吐出幾句話。
“你……真的殺了他麼?”彷彿沒有聽到弟弟略帶期盼的話語,她的腦海中只有那個俊美的略帶病容的男子。
曾經以為只要離開就可以忘記,所以她選擇離開,可等到她真的離開了,卻怕了,怕了一切她曾經喜歡的事物,怕貓,怕雨,怕蘭花,甚至怕了屋角那些叮咚作響的銅鈴……好像這些都摻雜上了他的身影,摻雜上了那些短暫的歡笑的日子,一但夢醒,沒了他的身影,她就痛得心如刀割。
怎生這般作賤自己!
她甚至學起了他的口氣,學起了他的話……他竟看出了她的脆弱麼,看出了她深深藏在心底裡的自卑與無奈……那是多麼隱秘的角落啊,那個男子卻將她一眼就看穿了,看得那般透徹,那般清晰……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想著,他是否有按時吃藥呢,是否有幾分想念她呢,他又有沒有每日清晨等在河邊的小橋上……等著她留給他的那個永遠也不會兌現的諾言呢?
可——
他,竟然死了麼?竟然被她最疼愛的弟弟殺死了麼?
“稚兒……你告訴姐姐,你真的殺了他麼?!”謠司握緊了水澈的肩頭,用力的搖晃,再也,無法,控制了!
怎麼,怎麼能死了呢!在她掙扎了那麼久,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愛意,終於想要努力維護自己的愛時,就聽到了這樣殘酷的訊息,只是一刀,一刀就讓他躺倒在血泊裡了!
他,只是個病人啊!又怎麼……經受的住呢?
“你說啊,說啊——”
你說啊,說啊!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殺我,你想讓我的兒子都自相殘殺全死光了嗎!
你殺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不要說了——”水澈甩開姐姐摳進他肩頭的手指,捂著耳朵衝出了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他說要他殺,所有人都不在乎他的心情!現在,就連姐姐也都不在乎他了!他不是姐姐的幸福,姐姐甚至都懶得回答他!他只是……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只是一個可以讓他放棄讓他離開的答案而已,可為什麼所有人!所有人都要這樣對他!
不在乎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