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日高國公府賞梅花,我湊巧見著了明玉捧著梅花四處跑,開始還以為她是在找明珠,可是最後卻見著她跑到褚大公子不遠的地方,呆呆的望著那個穿著錦袍的人,一動不動,全然不顧頭頂上還有雪花末子飛下來。我瞧著她那眼神,就明白了幾分,明玉這丫頭,心裡已經有了褚大公子。”
盛夫人臉色一變:“母親,我不欲明玉嫁給那褚昭鉞。”
“那是當然,褚昭鉞眼見著便是行將就木之人,明玉正值青春年華,如何能就此毀掉自己的一輩子?”章老夫人捻住一顆珠子,好半日沒有說話,頓了一頓道:“只要你們做父母的不鬆口,楮國公府總不會過來搶親。”
“可是……”盛夫人猶猶豫豫的開了口:“思文他不欲得罪楮國公。”
“什麼?”章老夫人臉色一變:“未必他糊塗到要將自己女兒的一輩子去博他的前程?雖說你父親現在已經年邁,可這兩年還是能提攜得了他的,還用得著這般去巴結楮國公府不成?你跟思文娶說下,休要這般糊塗,有個女兒在楮國公府就夠了,還要添上一個?”
“母親,思文的意思是……”盛夫人躊躇了下,端起條几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待著那甘甜裡帶著微苦的茶水從喉間流過後,這才為難的開了口:“母親可還記得十六年前有個大肚子女人來尋思文之事?”
“難道她生了個女兒,思文想要將那女兒嫁去楮國公府不成?”章老夫人緩緩點頭:“這倒也不失是個好法子。”
“好法子?”盛夫人氣憤憤的叫了起來:“要我將那見不得光的丫頭養到自己膝下,再打發一套嫁妝歡歡喜喜送她出閣?不行,絕不行!”她捏緊了茶盞,恨恨道:“我恨不得將那母女殺了方才解我心頭之恨,如何還能讓她活得這般滋潤!”
“婉華,你錯了,將一個人殺死只是讓他受一時之罪,而讓一個人活著卻又看不到半分希望,這才是最好的懲罰。”章老夫人一雙手搭在膝蓋上,嘴角有一絲陰冷之笑:“那個婦人,與自己的女兒相依為命,若是她的女兒剛剛嫁了便成寡婦,一輩子要在楮國公府裡守著那金山銀山的墳墓,這個做母親的,心裡會好受?更要緊的是,你可以趁機將她弄回府去,慢慢的折騰……”章老夫人壓低了聲音,眼睛微微的閉了起來:“以前你不知道她在哪裡,即便是想去尋仇也找不到人,現兒可好,大活人送到你面前了,你還要將她推開不成?”
盛夫人捧著茶盞呆呆的坐在那裡,聽著章老夫人的話,忽然眼睛前邊一亮,猛的站起身來走到章老夫人面前:“薑還是老的辣,母親說得極是。”
“婉如,你想想看,她生的女兒,嫁過去以後守了寡,她還能有什麼指望?即便你不折騰她,只怕她也是受不了,遲早會往那條路上走的。”章老夫人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關愛的望向了自己的女兒,不疾不徐道:“早在你出閣前我教過你,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過明目張膽,哪怕是你有理,你也要擺出一副謙恭的樣子來,暗地裡下手,這樣才會既出了氣,又得了美名,懂否?”
盛夫人拜倒在地:“多謝母親點撥,原來還是雲山霧罩,現兒婉如已徹底明白。”
章老夫人拉住了她:“婉如,你是過得順意慣了,沒有去仔細體會那種日子,可是等著真正到了那一步,你不能不想。也是我那時候太嬌縱你了,養得你心氣大,遇到事情不去想太多彎彎道道,可你現兒年紀也有這般大了,若還不有點當家主母的手腕,那以後該如何去教明珠明玉?”
“母親教訓得是。”盛夫人一臉羞慚之色:“今後女兒定然會要遇事多想想。”
“你回去罷,好好跟思文說說這事,他若見你讓了步,定然也會高興,這一舉兩得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不做。”章老夫人微微頷首:“去罷,過些日子再回府來與我談談近況。”
對於盛夫人忽然轉了口風,盛思文有些訝然,夫人從來便是強勢,如何這次忽然低了頭?他疑惑的看了看坐在窗戶邊上的盛夫人,見她斜靠著椅子,手裡拿了一把紈扇,陽光從雕花窗透了過來,照在她的臉上,有著斑駁的陰影,嘴角邊恰恰好有一絲笑意,似乎是一隻剛剛睡醒的貓。
“我在想著,既然楮國公都親自來了,咱們府裡都不將他放在眼中,未必也太託大了些,不如就按照你的法子去辦,將那母女倆接進府中,女兒認在我的名下,再以咱們盛家小姐的身份嫁過去,這樣不得罪楮國公府,我也不會覺得為難。”盛夫人斜了一雙眼睛望向驚疑未定的盛思文:“怎麼了?你為何如此看我?”
“夫人太賢惠了,思文只覺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