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過去,順風順水,只不過錢香蘭懷著身孕,自然辛苦些,本來孕吐是有身子早期,可錢香蘭卻是吐了一路,那船老大看著她可憐,發了惻隱之心,給她換了間船艙,與僱船主家的僕婦們住到了一處。
那主家乃是京城商賈,老家廬州,這次是特地為了族裡的事情回來的,眼見著還有一個多月便是年關,自然不能再拖,儘管事情沒全部處理妥當,還是僱了船回京城——年關是好做生意的時候,自然要趕著回去撈銀子。
商賈家裡沒那麼多規矩,僕婦們也熱絡些,見著錢香蘭一個人孤零零的,還懷著身子,都對她多有照顧,聽說是要去京城尋夫,都熱心的給她出主意:“我們主家是商賈,跟那書院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只不過呢,京城裡鼎鼎有名的書院便是國子監,我們卻是知道的,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你夫君應該沒在那裡唸書,且去京城白石書院問問看,這書院就在我們住的那條街上,學費收得便宜,裡邊還有學生出來偷偷做些零工養活自己的,指不定你夫君就在那裡頭。”
錢香蘭得了指引,感激不勝,下了船不敢亂動,只是跟著主家那幾個僕婦走,那主家見了這肚子婦人一路跟著自己的車,有些驚疑,喚了錢香蘭過來詢問,得知她千里尋夫,也不勝感嘆,讓下人取了十兩銀子過來:“這京城裡要用錢的地方多,這船錢就退回給你罷,到時候也有個救急之用。”
這世間真是好人多,錢香蘭捧著銀子拜了兩拜,熱淚盈盈,走到三岔路口,一個僕婦給她指了白石書院的路,錢香蘭揹著褡褳挺著肚子蹣跚朝那白石書院挪了過去。
只是,讓她失望的是,白石書院裡並沒有一個叫盛思文的讀書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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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韶光就如那落日的餘暉,才眨眨眼睛就不知道去了哪裡,轉瞬間,錢香蘭已經在京城裡尋尋覓覓了大半個月,依舊還是沒有尋到盛思文的蹤跡。
眼見著年關就要到了,錢香蘭心急如焚,找不到盛思文,帶出來的十多兩銀子已經用了一半,讓她有些坐立不安,有時候到半夜都不能入眠,才一閉眼,就覺得面前站著一個人影,睜開眼睛卻依舊只見到桌子旁邊的一盞油燈在不住搖晃,暖黃的燈光跳躍,投下淡淡的光。
那日寒風呼嘯,錢香蘭吃了兩個饅頭,背了褡褳便準備出門尋夫,卻被掌櫃的喊住:“小娘子,你也打聽到什麼訊息否?”
錢香蘭愁眉苦臉搖了搖頭:“京城裡的書院我都問過了,沒有。”
她心裡一緊,是不是盛思文出了什麼事……想到此處,便慌慌亂亂的一片,肚子裡頭的孩子忽然間也動了個不停,不住的伸腳在踢著她。錢香蘭心中悽然,若是夫君出了事,叫她這孤兒寡母的該怎麼辦才好呢?
掌櫃的嘆了一口氣:“小娘子,不如你去國子監問問?”
錢香蘭有些無精打采:“國子監?不是說要富貴人家子弟才能進去唸書麼?”
“這也未必,國子監需要有人舉薦,一般是要有祖蔭或者新貴家裡的公子哥兒,但也有例外,若是你夫君文采好,遇著了貴人,推薦他去唸國子監也未可而知。”掌櫃的瞅了錢香蘭一眼:“京城裡各處書院你都尋遍了,何不去國子監試試運氣?”
得了掌櫃的這些話,錢香蘭眼睛裡又點點的閃出了亮光,擦了擦眼睛,吃力的朝掌櫃彎了下腰:“多謝指點迷津,我這就過國子監那邊瞧瞧去。”
這盛思文是三年前中的狀元,他那名字也是當年在讀書郎那邊口口相傳驚豔了一把,京城裡旁的人也就知道狀元姓盛罷了,而且過了這麼些年,新鮮事兒年年有,誰還記得當年鮮衣怒馬遊街誇官的狀元郎?故此錢香蘭在京城裡四處尋找,說出盛思文的名字來,卻是無人知曉。
今日已是二十五,小年已過除夕將至,天色陰沉沉的如一床舊棉絮般,騰騰的翻出些陰晦顏色來,北風漸起,將路面上的細屑慢慢捲了起來,揚起到半空中,那些細屑慢慢落下,就如下了雪花末子一般。
錢香蘭吃力的行走到了國子監門口,看了看那赭紅色的圍牆,明黃色的琉璃瓦,她有些猶豫,這比她以前去過的任何一家書院都要顯得威嚴,站在大門口,怯生生的不敢抬腳,站在國子監門口走了一圈又一圈,望著那扇大門只是流淚嘆氣。
兩個看門的正閒著沒事情做,見著一個年紀輕輕的大肚子女人站在門口迎風流淚,不由得有些奇怪,一個年紀大些的朝錢香蘭招了招手:“小娘子,你這是怎麼了?可有什麼為難之事?”
見著門房和顏悅色,不像是那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