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較好,從廣東同學這裡得知南方的黃埔軍校正在招生,兩個年輕人一商量,決定南下報考。不成想到了黃埔報名時間已過,亓又不懂粵語感覺生活不便,於是打算回家。坐船經過香港時候卻遇到了意外,行李盤纏在胡亂中被搶奪一空。就在這時,有人招呼他,說可以幫他找到行李,於是先帶他到了一間客棧。幾日後行李是什麼訊息都沒有,店家卻催要店錢,並揚言不交錢就要把他扭送警察局。這時候又有人勸解他,說南洋某錫礦正在招工,工作輕鬆報酬優厚,如果他願意去,店錢可以代他付了。
亓一年年幼無知,就動心了,於是到了邦加。
可這明顯是一個局,他很長一段時間後才琢磨明白,那時候他都快死了。後來又先後找機會託人送信回國,希望家人搭救,但總無音訊。
趙書禮聽著疑惑道:“這裡工資尚可啊,這都四五年了,你為何沒有攢夠錢還了債務回國呢?”
亓一年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明面上的工資確實不少,可是能拿到手上的未必就有多少。要扣除你的欠債,還有伙食,最後能攢下的十不餘一,更重要的是這裡的工作可不是人乾的。每日每人都要幹夠礦主規定數量,錫礦都在低處,必須挑到高處用水沖洗,所得錫礦細如米粒,謂之錫米,然後融成錫錠,運銷海外。挑錫礦的木桶條筐頗大,非是壯漢根本挑不動,身體稍差的就只能沒日沒夜的幹,實在是體力不濟之時,有人為了接力就吸食礦主提供的鴉片,久而久之染上煙癮,只能高價從礦主手裡購買,乃至工資更是剩不下來,多少人是為了發財來這裡,可直到死也沒有還清債務。而且礦上伙食奇差,吃的米是糙米,菜是鹹魚和臭酸菜,根本沒有營養可言,要是一病就可能起不來了。因此為了身體大家都得時不時的改善下伙食,這時候還是隻能從礦主的商店中購買,那裡有新鮮的蔬菜,水果罐頭,還誘惑礦工賒購,目的也是為了留下礦工。而這些食物往往比外界要貴很多,一旦賒購就無望還清賒賬,只能永遠留下來工作。
因此我當年到此後,幾乎死掉,後來我想明白了,為了活著我只能跟礦監商量,把工資的大多數送給礦監,只留餬口的部分。因為我識字,於是礦監給我安排了一個計數的輕鬆夥計,我才能活到現在。只可惜一直聯絡不上家人,所以懇請先生能給我送封信,可一定要送到我家。”
聽著亓一年的故事,趙書禮大吃一驚,小時候上學的時候,書上看到過資本家的狠毒,資本的血淋淋事實當時也是憤慨不已,後來大了些,覺得那些都是政府宣傳,根本是不實之詞,總以為資本家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怎麼可能那麼殘忍。這次到南洋看過後,他終於信了,尤其是荷蘭殖民資本,那更是血淋淋的,遠不像後世的西方國家標榜的那樣光明正大。
趙書禮憤慨道:“這真是豈有此理,簡直比黑磚窯還黑。你放心,你的事我管定了,明天你就跟著我,我去跟你們礦主交涉。”
第二日趙書禮去找礦主,但是礦主並不在此地,平時只有礦監在此督促,每年礦主只來一兩次查賬而已。
不得已趙書禮又坐船離開,到了雅加達的殖民當局去抗議,這時候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國府商務部副部長的身份。但是荷蘭人根本不在乎,表面上還客客氣氣的,但以他不合外交身份而拒絕做政治上的交涉,同時表示會徹查迫害華工的事情。在殖民官員這裡根本就沒有得到什麼答覆,趙書禮只能無奈的離開,當他轉身的那一刻,他注意到荷蘭人臉上鄙夷的表情。
他感到無盡的恥辱,不是個人的,而是國恥,因為荷蘭人的鄙視不是針對他個人的,而是對他的國家,整個華人!個人的恥辱容易忍受,國恥最讓人難過和心酸。
在雅加達趙書禮又盤桓了數日,這次他已經明瞭了這裡華人的苦難,仔細的考察了幾處種植園,工廠等,華人的生活自然困苦,但是讓趙書禮稱奇的是,華人並不為自己的艱辛而抱怨,反而對於整個民族的不公平待遇頗為憤慨。
一個華工告訴了趙書禮一些自己十分憤慨的事情。
這裡是英何殖民地,英國人荷蘭人自然是上等人沒錯,可是其他族群也比華人高貴的多,就讓華工們十分不能接受了。比之自己艱辛的生活,他們更在意是否被人尊重。
華工說,他曾經見過一個華商寡婦,他的產業被當地土人巫人(馬來人),私自霸佔,於是找荷蘭官員打官司,證據確鑿,荷蘭人只是把財產判歸寡婦,但是卻不懲罰巫人。
此地一般華人丟失貨物財物等等,如果向警察局報案,也往往得不到回覆。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