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是未經開化的蠻夷,有著各自匪夷所思的宗教信仰,她就那麼巧不巧地被賣進了最奇特的一個族群,這個族群供奉神女,每一代的神女都是從外面搶來或是從本族中挑選出來的最漂亮的女子,於是經過吞毒、洗骨、換膚等邪異又殘忍的繁雜步驟洗禮之後,黎清清以藿城第一美人的容貌當之無愧地成為了這個異族新一代的神女。
只是……這個神女遠不似中原人印象中的聖潔純貞,這個異族的神女,肩負著壯大種族的重任,在每月一次的盛大祭祀儀式上,當著全族人的面與被挑選出來的、每次都不同的男子“神聖地”結合,直到她懷上“神子”並將之誕下,然後呢……就開始第二輪的懷子過程,週而復始,直到她再也生不出孩子為止。
這樣的祭祀儀式對於異族人來說也許並沒什麼,但是對於黎清清這樣深受禮教教化的中原人……如此的過程只怕是天下間最難忍受的羞辱吧。
白大少爺向來不會無的放矢,所以關於是誰下毒將他毒瘋的事,他其實早有推斷:自他明白了人心險惡時起,就再也未吃過一口白府單做給他的飯菜,未瘋之前,他的一日三餐幾乎都在外頭食用,即便回家去吃,也是同眾人一起用飯時才入口,而白府大廚房單給他做的伙食,他都讓人倒掉一口也未食用。所以,那時他真正入過口的、別人給他做的食物,就只有同黎清清談婚論嫁期間,由她做給他的湯和點心。
報復可以不論早晚,白大少爺慢悠悠地最後一個處置了黎清清,選擇了這麼一種最適合她、最能折磨到她這類人的方式將她脫了手,賣之得銀三兩三。
羅扇把自己的香噴噴小吃鋪給了她這具肉身的父母趙大誠夫婦經營,雖然他們曾經為了兒子想要害死她這個已經“表裡不一”的女兒,但她畢竟是雀佔了鳩巢才得以續命、才得已認識了這個時代、這麼多對她的新生命有著各種不同意義的人的,所以就權當是她向他們購買這具*的出資了,認真說起來她好像還是佔著便宜的呢。
把香噴噴小吃鋪送出去的另一個原因,是羅扇已決定要同白大少爺和大叔哥離開藿城,去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新的地方叫文安,是座比藿城還要繁華的商業重城,在這裡沒有人知道白沐雲是誰,他們可以像其他的普通人一樣平凡又簡單地過活,羅扇雖然喜歡安靜,但她並不孤僻,事實上她更喜歡多交些這個時代的朋友,所以隱居山林從來不是她的首選,她熱愛生活,喜歡青山綠水也一樣喜歡車水馬龍,她本就是一市井俗人,愛錢愛利更愛吃,嚮往著在家長裡短中融入異世歲月,在時過境遷中品嚐生命美好。
臨離開藿城的那天,白大老爺到城門外送行——白大少爺原是希望白大老爺同他們一起走的,只是白大老爺卻說:“你個混蛋兒子甭想讓老子再繼續給你的兒子窮操心去!老子好容易卸了一身擔子,正打算盡情兒享受呢,趕緊著,帶著雲徹有多遠滾多遠!”
羅扇從馬車上下來給自己的公公磕頭,聽見他溫柔性感的聲音響在頭頂:“雲兒能娶你為妻,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他那母親在九天之上必也欣慰了。望你二人自此後相扶相持,不離不棄,茫茫宇宙洪荒,荏苒時空千年,彼此能相遇相知,當永生珍惜緣分。”
羅扇聞言微怔,抬起頭來望向白大老爺,恰逢秋風乍起,長髮遮了他半邊面孔,只露了一雙含著笑意的眸子在外,輕輕地衝著她眨了眨眼。
直到馬車已飛奔在了大路上時,羅扇還未曾從那剎那驚豔中回過魂兒來:天地失色算什麼?他站在那裡,天地已不存在。
這樣的男子,也許生來就註定了不會有美滿的婚姻和平坦的人生,這世界對於美麗既寬容又苛刻,要想不受傷害,只能身處凡世間,心在紅塵外。
路上,白大少爺想起白二少爺所說的“意中人”,便問羅扇知不知道是誰,羅扇撓了半天頭也想不出答案,只好胡亂說了個就是住在白府外莊隔壁村子大槐樹下三間瓦房裡的妖嬈村花劉玉鳳,白大少爺就沒理她。
後來當羅扇他們在文安城安頓下來不久,收到了來自白家的一些零零散散的訊息,比如白三少爺秋闈得中,比如白二老爺剃髮出家,比如白大老爺拐跑了白二少爺去雲遊四海,漸漸地浮華散盡粉彩皆褪,只剩下清清淡淡的兩三筆水墨丹青,在歲月的曲水裡化作一盞流觴。
羅扇那天突然醒悟了過來:白二少爺所說的“意中人”、也是她曾心心念念地想要跟著離開白府遠走高飛的——不就是“自由”嘛!沒有任何負擔,放下所有虛偽,只做自己,真實並痛快地活著——他得到了,她也得到了,他會很快樂,她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