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知曉敵人需要什麼,她便可以不急,只等著敵人上門來談判,然而今日,她心中卻是十分焦躁,因她無法確定楚軻的安危。
她料到楚軻會放手讓燕家軍行動,正如料到寧有意會對自己的發難一般,只是不曾想楚軻會以失蹤的方式放手,更不曾想寧有意會在紫琉國就對自己下了手。
深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她唯有相信楚軻的能耐。
目光逡巡一週,她發現自己正處於一輛晃動的馬車之內,想必此馬車正在趕路。馬車裡的光線很是昏暗,若不是天氣糟糕,便是黎明或傍晚。
另外,車裡並非只有她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穿著樸素、長相憨厚的婦人。
婦人正巧坐在她的對面,此刻見她醒來,臉上不由得溢位欣喜的笑容來,隨即一手拎起茶壺,一手端著點心,嗯嗯啊啊地衝她點頭,似乎在示意她做選擇。
見狀,平阮兒眉頭一皺,竟是個啞女。
寧有意果真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
以這婦人的年齡和扮相來看,必是成過親的,估計還生過孩子,來照顧她這個懷胎七月即將分娩的孕婦,自是再合適不過,畢竟,有過生產經驗的婦人遠比那些不知輕重的小丫頭要可靠穩妥得多。
另一方面,即便自己是個孕婦,寧有意也絲毫沒有掉以輕心,故意將她與經護法分開便罷,還專門請了一個無法言語的啞女,為的無非就是截斷她所有的訊息來源,便是她再擅長套取訊息,對方不能與自己的交談的話,那都是徒勞,可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樣的處境,還真是……
“罷了,這個吧。”平阮兒伸手點了點茶壺,那婦人便歡喜得連忙點頭,立即將左手的點心放下,然後到了一杯熱水,吹了吹,這才小心翼翼地端給了平阮兒。
見平阮兒接過之後,她又立即抽出一個軟枕,指著平阮兒的背後,衝她又是嗯呀兩句,然後便扶著平阮兒的背,將軟枕塞到了她的背後,給她除錯好位置。
這婦人細緻貼心,面上又一直帶著祥和溫暖的笑容,饒是平阮兒此刻心情陰鬱,對寧有意“背叛”的行為諸多痛心不滿,也斷然做不出遷怒的事來,甚至連冷臉也擺不下去。
低頭看著嫋嫋升騰的熱氣,她似乎看淡了些許,輕輕抿了一口,心中暗歎:該來的終是來了。
喝完水後,啞巴婦人又重新將點心端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吃一些。
平阮兒伸手推拒,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沒胃口。”
她本就食慾不佳,何況,心裡還打著藉此機會逼寧有意來看她的主意。如今這等情況,怕只有見著寧有意之後才能從他口中獲知楚軻訊息。
“嗯嗯呀呀,嗯呀……”婦人一個勁地比著手勢,將自己的肚子一挺,雙手拱著從胸口繞著肚子劃了一圈,然後又指著平阮兒的肚子,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的,眼中焦急之色很是明顯,似乎在說:大人能餓,肚子裡的小孩不能餓。
顰眉,嘆氣,平阮兒最終還是伸手朝點心盤子抓去。
是她糊塗了,只要她肚子裡懷著小傢伙,寧有意便不會擔心她絕食,更不會來見她。為今之計,儲存體力方才要緊。
即便沒有胃口,她還是吃了好幾塊,點心雖然有些膩味,卻是補充身體最快的,她現在身子軟弱無力,除了藥力的原因,與最近以來胃口不佳也有很大關係。
點心的甜味在唇齒間蔓延,然而苦澀的滋味卻自心底升起。
若她所料不差,寧有意並沒有讓她所乘的馬車離軍隊多遠,但是,在抵達赤焰國之前,他卻不會來看她的。
他要她先慌,自亂陣腳,然後拱手奉上遺詔,用遺詔換取楚軻的訊息,用遺詔換取她與的孩子的安危。
這一招,比別的威脅、利誘、逼迫都要來得省力奏效。
果然不愧是謀略過人的寧軍師。
她唇角牽起一抹苦澀而嘲諷的笑容,多年相知好友,終是走到了盡頭,不,或許從一開始的接近,便是為了今日。如今的寧有意扮作她已經是惟妙惟肖真假難辨,就連飛羽騎都未必能分清,何況李朗對她懷孕一事只怕已有察覺,而前段日子她還在軍中時寧有意就已經假扮她,所以李朗只怕以為這次也是她授命。
另一方面,她與皇甫勳舊怨難消,中間不僅隔著六年前三皇子府一干人等的性命,更隔著彥老將軍的忠魂、她的自由與婚事,若如今突然反了,只怕飛羽騎眾人也會奮不顧身追隨於她……
情況還真是……棘手。
抬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