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蒙嘆了口氣,垂頭道:“王,老臣無用……”
百里玄月一陣目眩,一個箭步就要往內殿衝,被遲日一把拽住胳膊。
“月,你冷靜。孩子……沒了。”
百里玄月腳下晃了晃,眼睛鈍鈍轉向遲日,語氣恍惚:“沒了?……”
“月,節哀。垂光夫人還在盛年,好生將息一陣,養好了身子,你們還會有孩子的……”
百里玄月掙脫了大哥的手,拔腳衝進了內殿。
床榻前坐著沉星和大嫂鳧魚,地下站著不住抹著眼淚卻不敢哭出聲的思,還有兩個躬身戰慄著的侍女。
百里玄月顧不上旁人,兩步衝到榻前。
床榻上的山茶麵如白紙、髮絲凌亂,神色沉靜、目光呆滯。
驀地有如被利箭穿心般的疼痛劃過,他顫聲低喚:“山茶。”
那人眼珠動都未動,不應、不語。
鳧魚與沉星對望了一眼,嘆息著站起身走開,百里玄月便坐在了山茶身邊,急急地將手探進她被子去摸索著找到她的手,顫抖著握住。
她的手指微動了動,沒有回應,也沒有掙脫。百里玄月覺得她的手有些涼、有些僵硬,不復平日裡的溫軟。
“山茶,你這會兒到底怎麼樣?身上還疼嗎?心裡……山茶,你跟我說句話,答應我一聲,或者罵我兩句都成,你說話啊!”
仍舊是不動、不應。只有那雙目光呆滯的大眼睛裡,有淚水溢位,從眼底緩緩爬落腮邊。
百里玄月一陣心酸,忙抬手替她擦眼淚,可是根本擦不及。那淚一雙一雙,洶湧不止。
“你想哭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裡。哭吧。”
又是兩行淚淌出來,卻仍舊不肯出聲。
身後是鳧魚與沉星低低的嘆息與百里思壓抑的啜泣聲。
百里玄月醒過神,轉回頭掃視著屋裡的人,咬牙問了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孤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出這麼大的事?”
鳧魚與沉星動了動嘴,對看了一眼,終是沒有說什麼。兩個婢女將頭埋得更低。思抽泣得越發厲害。
“一個個都啞巴啦?說話啊!”百里玄月一聲咆哮。
“王,請到外殿。老臣有下情回稟。”外面傳來樊蒙的聲音。
百里玄月瞪了眼屋裡的人,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樊蒙看了看百里遲日,遲日微微點了下頭,樊蒙這才躬身回稟道:“王,夫人原本身體底子尚好,體格康健,按說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可她前段時日恐懼、憂鬱過甚,心神一直不安定,加上今日突然聞多了薰香,又吃了薏米、山楂、龍眼、馬齒莧這些易滑胎的食物,而且食用得頗急、量又頗大。幾下裡作用到一處,這才……”
“等等!什麼薰香?還有,這些滑胎的東西,是誰給她吃的?!”百里玄月兩眼帶著不顧一切的探究與狠戾。
“這種薰香是迷迭香與紫述香的混合香料,劑量很濃,是極易導致滑胎的。加上那些食物的作用,起效會格外快。這些東西都是……”
樊蒙頓住,為難地看向百里遲日。
“是王后。”百里遲日儘量平靜淡然地開口。
百里玄月愣了片刻,突然轉身衝進內殿,朝著床榻上的山茶歇斯底里地大聲哭吼道:“塗山茶你傻呀?!王后那女人拿來的東西你也敢吃!你是真傻實性了還是成心不要命了?!”
“父王!你別罵茶姑姑,要罵罵我好了!是我拿給茶姑姑的。茶姑姑,對不起,都怪我。嗚嗚嗚……”
身後是思愧疚又害怕的哭聲。
百里玄月猛然回頭瞪著女兒:“你說什麼?”
思從來沒有看到父親這樣的眼神,嚇得倒退了一步,哭聲都噎住了,兩個肩膀一顫一顫,說不出話。
鳧魚嘆氣上前摟住思:“二王弟,有話好好問,別嚇著孩子!思什麼都不知道,孩子的一片天真和好心,被心懷惡意的人拿來利用了,這不能怪思。孩子哪裡能領會大人的歹毒用心!”
說完,彎下腰慈愛地對思說:“思,乖,別怕,把你衣服上的香是怎麼回事、你拿來的粥又是怎麼回事,原原本本地說給你父王。”
於是思邊抽泣,邊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過原委告訴了父親。
百里玄月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拳頭捏得嘎嘣嘎嘣響,咬牙問道:“那個賤人呢?她怎麼說?”
沉星帶著氣憤道:“當然是說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大王兄與大王嫂去找她問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