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一定是傻實在了。他腦子裡冒出這樣一個聲音,帶著自己未知的情愫。
他此刻很盼著她醒來,好親口問問她到底為什麼肯救思、又為什麼不試著用這功勞來為自己要求些什麼,而卻非要一心想著去死;同時他又有些懼怕她醒來,因為他實在不知經歷過前面的事情和這次的突變之後,他究竟該怎麼面對這個既是仇人的女兒、又是女兒的恩人的女子。畢竟他一次又一次那麼殘忍地對待和傷害過她,這一切,還有彌合的可能嗎?
“魔鬼,你放開我,讓我死!嗚嗚……”
昏睡中的山茶突然揮動著手臂哭喊起來,表情痛苦,哭聲絕望而悽惻,猶帶著濃重的鼻音。
百里玄月的心倏地一陣揪痛,眉峰緊蹙起來。他已經猜得到山茶正陷入怎樣的夢魘之中,她所喊罵的人又是誰。
她連昏睡時都一心求死、都這般刻骨地痛恨著他!
百里玄月心緒複雜地看著夢魘中邊哭泣邊虛弱喘息著的山茶,拿起一塊手巾輕柔地替她拭去額上滲出的汗珠和眼角的淚痕,動作小心得完全不像那個兇狠粗暴的西夜王。
從前的恨,只是拿來禁錮她、佔有她的藉口吧?為什麼此刻看著她,心竟會這般柔軟疼痛?他,從一開始、從礴山窗前的那一眼,心底最深處,對她就是藏著喜歡的吧?只是那種喜歡被殺父之仇生生隔開,令他不敢面對、不敢承認,於是便只有卑鄙下作地拿仇恨做藉口,用傷害來遮掩……
山茶神思恍惚地微微展開眼眸,尚有些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得到眼前坐著一個男子,身上穿著白衣。在她印象裡,會這麼溫柔地對著她、為她擦汗擦淚,又穿著白衣的男子,就只有一個人。她怎麼也沒想到,此刻對著她的,卻是那個一貫身著玄色衣袍、令她無比痛恨和恐懼的魔鬼百里玄月!那身白,是因為他只穿著寢衣而已。
看著山茶的眼瞼一動一動,眼睛半開半闔,嘴唇也微微動著,百里玄月心頭一喜,忙往前湊了湊,剛要說話,卻聽見山茶喃喃地喚了一聲——
“風……”
百里玄月的臉僵住,瞬間便黑了下來。心底剛剛升騰起的那一點溫柔煙消雲散。
風!她叫的竟然是風,還叫得那般親暱!
莫非在她心裡,已經愛上了風?
心為何這般灼痛,像被突然點著的一把火熊熊焚燒著一樣?
明明都已經是他百里玄月的人、明明都已經一次又一次烙上了他的印記,她竟然還敢愛上風!
塗山茶,看孤怎麼……
作者有話要說:
☆、口是心非
山茶的意識甦醒過來,眼前模糊的人臉也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啊!”
她像突然被針紮了一般,條件反射地彈起身來,一雙眼驚恐得幾乎要瞪出來,彷彿分不清究竟眼前的是夢還是方才的是夢。
她驚惶失措地四處打量著屋子,當意識到自己正身在虯雲殿時,不由得眼前一陣發黑,忙低下頭去看自己身上,居然穿得齊齊整整。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眼百里玄月那陰鷙冷酷的臉,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乾乾的。
怎麼會……她記得她是從河裡被撈回來的。
“我的衣服……”
“你原先的衣服都溼透了,還怎麼穿?不換掉會做病的。孤替你洗了澡,換了身乾衣裳。”
!!
山茶差點沒暈過去,滿臉都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表情。
百里玄月惱羞成怒起來:“做出這副樣子幹什麼?你身上還有哪一處是孤沒看過、沒碰過的?有什麼可別扭的!”
聽了這話,山茶越發恨不得一頭碰死。她現在總算清醒了:風是夢,這個惡魔才是真的。
她不敢抬頭去看百里玄月的臉,她怕極了那雙狼一般狠戾幽深的眼睛。山茶側著臉垂著眼眸,低低怯聲說道:“我醒了,該回風殿了。”
不提風殿還好,這一提,徹底點著了百里玄月悶了好一陣子的底火。
他霍地站起身,朝後忽地蹬了一腳,猛地踹翻了原先屁股底下坐著的那把椅子,一雙眼噴火般瞪著山茶,直把山茶嚇得使勁縮到床榻裡側。
“風殿?你還想著迴風殿?你就這麼惦記著風?告訴你,你只是我西夜的俘虜、奴隸,沒資格挑三揀四地自己找主人。孤可以把你賞給任何人,也可以隨時把你要回來!給孤記住,你的主人永遠只有一個,就是孤!聽明白沒有?”
山茶不住地打著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