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器分割機甲的時間像過去一個世紀那麼長,直至機械臂將割開的倉門取下,只聽嗤地一聲響,原先漆黑的控制倉展現在燈光下。
霜凍的內部,一人身穿機甲戰鬥服坐在控制室,睡顏安祥,霜花覆面,精緻猶如冰雕,就好像冰之精靈,讓人不忍打擾,而他懷抱的那具屍骸卻讓人倒抽一口涼氣,極致美之後是極致的醜,那具幾乎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僅僅有部分面板安好,正好是半張臉,那臉範國還算熟悉,曾經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他們甚至有著共同的興趣,然而現在對方已經是一具屍體。
範國想起那不擅於表達情感,卻意外地容易相處的友人,硬漢也發出情不自禁的哽咽。
這一聲哽咽彷彿驚擾到精靈,結著霜花的眼睫輕顫,而後以鏗鏘的氣氛睜開,清明的碧眸中不見絲毫睡意,彷彿從不曾失去意識,他張開被凍至發青的唇,吐出清晰的命令:“把硯送去治療部,給我準備梳洗,讓所有技術員在一個小時內連線銀河系所有公共網路,我要……宣佈一件事。”
“……”猶如銀河系王者的語氣讓範國不能做出合理的反應,傻傻地杵在那裡,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全見鬼般瞪著這冰雪精靈般的男孩。
然而精靈卻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便以極度珍惜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抱著懷中醜陋的屍體跳出機甲,碧眸睞向毫無反應的雕塑們,動作隨意,眼神卻帶著幾乎震碎他們的氣勢。
於是這些人本能地服從命令。
治療部的人來了,將屍體接走,雖然他們不明白已經是屍體的東西要怎麼救,雖然他們有辦法將這屍體修服到和生前無異,但他們不能賦予生命,那只是一具完好的屍體呀,但他們在這個人面前卻提不出任何異議,只能服從。接著是技術部和通訊部,雖然他們不明白現在不趁軍方未發覺夾著尾巴,還要主動聯絡是為什麼,但他們不敢違逆命令,只能服從。
然後是範國,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熟悉好友的他,現在卻覺得小孩如此地陌生,當初懷著不甘表情被他擺弄各種可愛造型的孩子,彷彿一席之間伴隨著那個人一起死去,在他眼前的,是擁有熟悉軀殼的陌生靈魂。
“別楞著,去告訴他們,接下來我會挑戰銀河系勢力,怕事的可以先走,只有一小時考慮,之後可由不得他們了。”飯盒走過範國身邊,狀似安慰地輕拍他的臂膀,而後便錯身而過。
然而範國被那手上冰塊般的溫度刺得一激靈,突然唇乾舌躁,靈魂深處彷彿有什麼要爆發,卻不能,他終於啞然望著彷彿一夕間變異的小朋友遠去,久久以後,換魂落魄地轉述原話去。
當飯盒的意思下去,整個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沉默下來,有的選擇離開,大部分卻選擇留下,尤其不屬於銀河系這一塊的外星人們,更加無壓力,他們都想看看這個人要如何報復那些挑起他怒火人們,或許他們可以看到一頭睡獅的甦醒。
纖細的少年在溫水沖洗下,身體漸漸回溫,但內心卻冰冷一片,他摸著自己的胸口,棕發安慰般輕輕蹭著他的臉龐肩側,他沒有任何回應,他的思緒不禁像過去24小時般,不斷重複著那個人死前的情景。
或許別人看著,那不過是一眨間發生的悲劇,至於他卻不是,他強大的精神力在那一刻彷彿本能地飛向那個人,然後將他的情緒,他的記憶,他的思想,他的感受,一切一切以最真實的方式回匱。
眼前是極速移動的星辰背景,眼前巨大的戰艦在炮火之下巍然不動,他所駕駛的飛梭猶如給巨人搔癢的螞蟻,他根本無法阻止即將發生的悲劇,魔方一旦完成,強橫的能量將瞬間爆發,只需一秒便摧毀一切,那時他所做一切再無意義。
……我必須拯求那個孩子,他不能死,絕對,即使賠上性命。
飛梭在空中轉向,他知道在啟動魔法之時,需要艦船幾乎全部的能量,艦船的能量保護壁必會關閉,他朝著最為脆弱的艦橋方向發起猛攻,像一支利箭般衝進去。
在衝撞那一刻,飛梭並沒有爆炸,只是受到劇烈的震盪帶來輕微傷痛,但是頂著眩暈感,他抿緊唇挽起笑容,他覺得自己能夠做到,可以為小孩做些什麼,保護這個孩子。
然後飛梭引擎調至最高檔數,所有炮臺瘋狂地發射,艦內火光四起,更大規模的爆炸正在飛梭蓄意所為下不可避免地發生,爆炸波及飛梭,控制室內部警報被觸發,刺耳的提示音無一不提醒駕駛者的生命已經受到威脅,必須立即撤離,然而他卻沒有,而是用盡短暫的一生所有的瘋狂,在最後一刻都操控著飛船破壞一切。
船艦如他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