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夜白大吃一驚。清平嶼上人面燈留給他極深的印象,他立刻想起那位神秘的“先生”用劉峰身上剝下的人皮做了燈,島上出現了兩盞,獨獨缺少了這最後剩的第三盞。
那先生叫文玄舟,是個司馬鳳不肯跟自己細說的人。
遲夜白立刻趕了上去,一把抓住賀靈提燈的手。賀靈受了驚嚇,那盞燈立刻掉到地面上,裡頭的火燭立刻點燃了外面罩的那層皮,卻因為皮質乾結堅硬,沒有立刻燒起來。
“阿邵……”賀靈怕得發抖,一聲聲喊著邵金金,低頭看到遲夜白懷中沉睡的幼童時臉色突然一變。
燈在地上悶悶燒著,遲夜白沒看清楚賀靈的神情,卻突然發覺她力氣變大,惡狠狠衝著自己撲過來。將幼童護在懷中,遲夜白猛地扣住了賀靈的喉頭。
患了狂症的人在發病的時候力氣往往會突然變大,且因為神智喪失而胡亂踢打傷人,很難對付。加之賀靈又是女人,遲夜白懷裡還有個娃娃,更加不想和她纏鬥,於是一出手就捏住了她的要害。
賀靈喘不過氣,不停拍打遲夜白的手。待她力氣漸漸小了,遲夜白才終於放開。賀靈一下坐在地上,肩膀發顫,抖個不停。
“我不是壞人。”遲夜白放緩了聲音,“邵夫人,我……”
他話音未落,賀靈突然蹦起來抓起人面燈就往山下狂奔。
“阿邵——阿邵——!!!”她尖聲大叫著,瘋狂跑進了黑暗之中。
正與司馬鳳打在一起的邵金金聽到這聲慘叫,臉色刷地變白,就要舍了面前的對手往聲音發出的地方衝去。
司馬鳳正打得興起,哪裡肯放過他,衝前一步用短劍把邵金金攔了下來。
邵金金是成名已久的江戶前輩,他是今年風頭漸勁的後起之秀,兩人只有幾面之緣,從未這樣真刀真槍地鬥過。邵金金覺得這年輕人身手不錯,不可輕視;司馬鳳也覺得這大漢靈動狡猾,儼然一個江湖上善斗的老手。
司馬鳳是打出了癮頭,但也牽掛著在山上的遲夜白。方才那聲女人的尖叫他也聽得清楚,原本圍在周圍的烏煙閣弟子已有部分跑回閣中,料想是往山上奔去了,再加上邵金金臉色突變,司馬鳳能肯定發出叫聲的一定是賀靈。
賀靈武功沒有恢復,十個她也不是遲夜白的對手。但遲夜白這個人雖然浸淫江湖這桶子大漿糊已經很久,可骨子裡仍舊有著司馬鳳不太看得慣的酸氣,比如從不輕易跟女人動手,比如即便動手了也只使出兩三分功力,生怕傷了對方。
雖不知道上頭髮生了什麼事,但自己纏著邵金金不讓他上去總是對的。忖度至此,司馬鳳突然使了個怪招,將左手的短劍高高向上彈起,隨即踩著邵金金疾刺過來的劍身往上一躍。邵金金何等機靈,立刻知道那竄上了半天的短劍才是關鍵的後招,一邊防禦一邊繼續攻擊。只見司馬鳳身在半空突然翻轉,腳尖猛踢還在空中的短劍柄子。短劍帶了他腿上的勁道,迅雷一般衝向邵金金腦門。
邵金金嘿地一笑,將手中利劍轉了個刁鑽角度,一把劃開了司馬鳳的鞋底,隨即立刻矮身後仰,躲開那把落下來的短劍的時候順手將它抓住了。
幾下起落,均發生在瞬息之間。邵金金後仰時正好瞧見頭頂一片黑乎乎的樹影和亂飛的鳥雀,以及一個正橫跨黑天、朝著烏煙閣飆過去的火點。
他瞳孔一縮,瞬間看清了那是什麼——一個燃燒著的火摺子,還有一個跟火摺子綁在一起的油囊。
油囊落在烏煙閣房頂的聲音縱使在重重鐘聲裡也顯得格外清晰。皮囊的口子被摔開了,火油刷地淌出來,那火苗也刷地燒起來,頓時成為黑暗之中最亮的一個點。
“救火!”邵金金咬著牙將手中的劍往火點扔出來的地方甩過去,隨即立刻率眾奔入了烏煙閣。
司馬鳳顧不得要阻攔他,竄過去攔下了那把疾飛的劍,救下阿四。
“少爺!”阿四抱住高樹,在夜風裡隨著樹幹子晃來晃去,“我這兒還有幾個火摺子和油囊。”
“都扔過去!”司馬鳳大叫,“扔一個換棵樹,別傷了自己。”
油助火勢,很快就燒得熱鬧。
邵金金氣得要命,一邊指揮弟子們救火,一邊要跟司馬鳳拼命。
司馬鳳也覺得這事情做得不太地道,時機更是沒拿捏對,但阿四是護主心切,他也不能責怪他。司馬鳳和邵金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江湖上但凡有頭有臉的都特別軸,失頭顱事小失節事大,因而就算再怎麼憤怒,烏煙閣的弟子也不敢幹出以多打少的事情來,只分出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