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恰好是他發現的幾艘怪船的其中之二。
“你是猜測,魯王假裝賣船,實際上船仍是他自己的?那兩個商人要給他送錢,這和我們查的事情有何關係?”司馬鳳一時沒理解,“吃水深……又怎樣?”
“那探子說,看貨艙的大小,即便全塞滿了瓷器和綢緞,只留一個船工幹活,船隻吃水量也無法達到這麼深。”遲夜白比劃了一下,“除非運的都是石頭。”
“……魯王,走私石頭?”司馬鳳詫異道。
“我想那些不是石頭,而是從鬱瀾江對面運過來的泥土。”遲夜白低聲說,“更準確地說,是用於燒磚的磚土或者磚坯。”
司馬鳳大吃一驚,腳下頓時停了。
遲夜白跑過了頭,也回頭等他。
“他要燒什麼磚?”司馬鳳沉聲問。
“我也不曉得。”遲夜白坦白道,“但這事情進行得如此機密,居然還要從別處悄悄運土或是磚坯,定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之事。”
司馬鳳走到他身邊:“你傷沒好完,跟緊我一點兒。”
遲夜白說的這些話讓他對自己從未去過的九頭山磚窯多了各種猜測。上頭或者有別的兇險,他這回一定不能再讓遲夜白受傷了。
“我都好了。”遲夜白說。
司馬鳳此時才終於和他說上一句和其餘事情無關的話,深吸一口氣,轉身抓住他肩膀,手指一勾,解了他頸上的兩顆佈扣。遲夜白立刻抓住他手腕要掙扎,司馬鳳很兇地吼了句:“別動!”
月色被灰塵掩蓋了,但司馬鳳目力極好,他仍能看到遲夜白頸上那道細細的傷痕。傷痕確實已經結痂癒合,遲夜白說話也完全無礙了。
遲夜白被他盯著脖子看了半天,十分尷尬:“看到了吧?確實好了。”
他話音剛落,司馬鳳忽然低下頭,在他頸上傷痕處吻了一吻。
溫涼的唇接觸到傷痕,不知為何,突然讓遲夜白頭皮發麻,脊樑上竄起一股莫名的驚悸與慌亂。
他一把將司馬鳳推開,大怒:“做什麼!”
司馬鳳哼了一聲,跨出一步又站到他面前,捧著他臉,這回直接往嘴上親下去了。
“這兒沒人。”他也怕被打,飛快地一碰就退開,“親一個有什麼關係。”
遲夜白擦著自己的嘴巴:“光、光天化日!”
“早就沒日頭咯。”司馬鳳快步繼續往前,“走走走。”
後腦一疼,是遲夜白竄上來狠狠揍了他一拳。
司馬鳳沒顧得上揉後腦勺,連忙跟緊遲夜白:“小白,你用的什麼皂角?你脖子咋那麼香?”
遲夜白沒理他,乾脆越走越快,司馬鳳顧不上調笑他,使足力氣緊緊跟著。
磚窯爆炸之聲爆發的時候,邊疆已經騎著馬,快走到九頭山的磚窯了。
聲浪驚嚇了馬兒,馬兒直接將他掀了下來,狂撅四蹄跑了。這馬是官府的,邊疆忍著疼起身追了幾步,忽聽頭頂樹梢傳來異響,隨即便有一物重重擦著他後背,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他嚇出一聲冷汗,連忙跪趴在地上。
磚窯那頭一片紛亂,吵嚷之聲隱隱傳來,煙火直竄上半天。邊疆屏息等了片刻,又抬頭仔細看了一圈,頭頂的密匝樹叢一片安靜,只有風聲鳥聲,並無任何埋伏的人。他這才敢起身,摸向身後。
落在他身後的居然是半塊磚頭。
這磚頭與他之前在九頭山磚窯裡看到的那種城牆磚大不一樣,它扁平粗糙,斷裂處有些扎手,堅實細膩。邊疆用胳膊比劃了一下,這半塊磚頭約有尺半長寬,但確確實實不是用於修築城牆的。
邊疆心頭砰砰直跳。他認得這樣的磚,每一個捕快都認得這樣的磚。
他轉身貓在樹叢裡,小心地靠近磚窯。
越是靠近磚窯,他便看到樹叢、道路上越多磚頭的碎塊。都是一樣扁平的碎塊,有些光滑,有些卻因為未經打磨,仍舊十分粗糙。
邊疆停在一塊極為完整的磚塊前。
這些磚塊還帶著熱量,應是從被炸的那個磚窯中炸出來的。
他摸著那塊磚,心中一時間轉過了千萬個念頭。
這些不是普通的磚,而是“金磚”*。
“金磚”是一種一尺或二尺見方的大方磚,燒製過程極其複雜講究,對燒製的泥土也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從泥土、製坯到燒製,再到出磚,全都遵循著一定的規範。而邊疆也很清楚,“金磚”也絕非一般人可用的東西——它專門用於修築皇室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