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吳是非聲音嘶啞,眼中無淚。
“姐姐說她不想受辱。部落裡的奴隸大多是虜獲的戰俘,我們都知道奴隸是怎樣活著的。爵祿與地位已經都沒有了,姐姐想最後保留住清白和尊嚴。”
清白和尊嚴,吳是非明白葉齡真正的意思是避免淪為□□。貴族、仕官、良民、賤民,最後是奴隸,這世界的階層將人輕易劃分出了貴賤,每一個階層都只能同自己同一級別,或者上下僅一級的階層往來通婚。唯有奴隸例外。他們只能是奴隸,不許跨階級,不許僭越,沒有婚配的權力,沒有戀愛的自由。他們的命是主人的,身體和靈魂都不得為己支配。
而戰爭是最殘酷的階級洗牌,這裡的法則預設勝利者的絕對權威,敗者將失去一切,包括自稱為人的資格。
諷刺的是,身為仕族女兒的葉齡懼怕成為奴隸,但在赤部安逸生活的日子裡,她對奴隸們的同情卻也並沒有超越階級,顯得更博大,更有解放性。
在吳是非為小奴隸阿猿遭遇的不公向洪徵據理力爭時,葉齡不過以憐憫的目光望著阿猿,嘆息著給予他一些美食與衣物。這便是她所有的友善。
吳是非宣揚自由與平等,她覺得很對。而當吳是非去找洪徵抗議,她卻覺得是天師過分異想天開。吳是非深切領悟到,一旦脫離階級讓葉齡以同樣的態度對待自己和阿猿,她只會覺得吳是非一定是瘋了,或者阿猿在犯罪。人只有在自己得到溫飽的時候才會想到去同情別人,也只有在自己優於他人時,才感到世界是公平的。
但這個公平,亦非比肩,不是共享。人生而喜歡站在高處俯視!登上頂峰的人悲呼孤獨,而底下的人依舊前赴後繼往上爬。因為孤獨,也是王者才能發出的聲音!
“哼、哼哼哼——”縱使如此,吳是非還是難過得心像撕裂。因為再糟糕的人也有人愛,也有朋友。吳是非自認就是一個很糟糕,但同時也被許多人愛著的廢柴。曾經的親人朋友,如今姒兒就是她的親人,葉齡是她的朋友。她們愛她,她也愛她們。是一家人吶!
“混蛋!為什麼要把這種事交給我?洪徵你混蛋,慫包!臥槽你大爺的!”吳是非靠在木柵欄上仰著頭哭泣,唯有這樣她才能在痛意中呼吸,才能盡情唾罵,發洩。
太難了!生活太難,生存太難,失去,太難!
吳是非的喊聲戛然,人一歪,重重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時候,吳是非聽見了爭吵聲。裡頭夾雜著姒兒的哭泣與呼叫,她氣哼哼地想:“特麼誰又欺負我家寶妮兒了?”便努力掙開了眼皮,猛地又被火光晃了眼。
“打起來誰也沒顧上認清楚,真是誤傷!”這聲音是韓都尉。
“傷人說是誤傷,手銬腳鐐呢?一個重傷之人,一個小姑娘,你們這群大男人還真是勇氣可嘉,膽大包天!”這聲音是誰?有些耳熟。
“性子都烈,這不已經死了一個麼?得防啊!”還是韓都尉。
“我還沒提這事兒呢!打傷一個,逼死一個,韓繼言,這一趟你幹得真是漂亮!”聲音越聽越熟了。
“主上您慢點兒,當心!彆氣了,末將認罰!”
“罰你抵命嗎?滾!”
叫別人滾,自己卻進了囚帳,徑直俯身輕柔地抱起吳是非。
“噯,這人也有阿猿身上的味道,賺了!”吳是非想著,不由得又撐了撐眼皮,想看一眼抱住自己的是何人。
“哇,幻覺了!這人長著阿猿一樣的臉。”吳是非腦子裡烏糟糟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想著自己大約要死了,死了還剩五支菸沒抽完,煙盒裡有她的打火機,洪徵說持火種者是他的福星。
“屁!”
吳是非情不自禁啐了一聲。擁著她的人驚喜喚她:“非姐你醒著嗎?”
“咦——好可怕!這人聲音都跟阿猿好像。完了完了,幻視加幻聽,這下真要翹辮子了!”
“非姐,你說什麼?”
“我說你走開,不要冒充我家阿猿啦!”吳是非終於虛弱地吐了句槽,累得劇烈喘息。
奇怪,那人居然笑了。可笑聲聽起來又有些難過。
“非姐,我是阿猿呀!真的阿猿!你揹著我去看燈心草花的,好小好小的花,鋪了一片,忘了嗎?”
吳是非心頭咯噔一聲,努力睜開眼,仔仔細細看面前這個人。可是她視線好渾,火光也好暗。
“光!”
一聲令下,數支火把簇擁上來,將這人的臉照得清楚明白。
“阿猿!”吳是非撫他的眉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