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來治疫已是冒昧,如何還能這樣唐突小姐?”李方明可還記得這位冷冰冰的世子爺特意囑咐他不準把鳳大姑娘請到安置所去的,難保不是他對鳳大姑娘有什麼想法。
如今鳳大姑娘不但要治疫,還不倫不類地穿著男裝,挽著袖口露著面龐,就這樣大喇喇地出現在這群大夫面前。謝世子如果真對她上了心,如何能不介意?好歹得把冪離戴好,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容貌都被外人看清。李方明心裡擔憂,一連聲地叫人帶蕭御去換裝。
蕭御略顯不耐地打斷他:“李知府別忙了,命要緊還是面子要緊?”
李方明頓時哽了一下,面色一沉。他堂堂一個四品知府,竟然被個丫頭片子這樣擠兌?!但是看到跟在蕭御身後沉默不語的謝世子,李方明只能把不滿都嚥下肚去。
這鳳大姑娘也真是手段了得,謝世子才來了淮遷多久,這就被她上手了?
蕭御管不著別人怎麼想,不過他也看出來了謝景修這面大旗很好使。他走到廚房裡用來切菜的一個條桌的最前端,像是現代會議室的主席位一樣,拍了拍桌子對眾人道:“事情比較繁鎖,我一件一件來說吧。治疫這件事情,我比諸位多了些許經驗,因此厚顏在此拋磚引玉,先說一些治疫之法,也聽取一下各位大夫的意見。我們最後確定下來一個行之有效的流程,一定要把這次的疫情儘快消滅。”
在煙熏火燎的廚房裡這麼正兒八經地開會,看上去實在有些滑稽。還不等其他人發表什麼意見,蕭御話音剛落便有一個管家從外面跑了進來,驚慌地向李方明彙報:“大人,不好了,夫人也得了急症!大人趕緊派一個大夫過去看看吧!”
“什麼?!”李方明頓時急得焦頭爛額。
還不等他緩過神來,又有一個小廝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傳話:“老爺,胡知縣家中有人得了急症,他聽說老爺將大夫都叫到咱們府上了,特來派人相請。”
接二連三的急報頓時如同一滴冷水滴入表面平靜的熱油當中,廚房裡頓時炸開了鍋。剛剛還能勉強冷靜的眾位大夫此時再也繃不住了。
所謂的急症,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那是瘟疫已經迅速地蔓延開了。
一件接著一件,令人毫無喘息之機。這就是疫病的可怕之處。
“沒用了,沒用了。”有幾個白髮蒼蒼的老大夫連連搖頭,“瘟疫已經傳播開了,下面只能看天意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這一夜之間劇烈暴發的惡疫根本不知從何而起,它四處飛竄,肆無忌憚地收割著手無寸鐵的生命。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如果瘟疫接著朝外蔓延,連天子也要下罪已詔,以安撫震怒的天神。
這是來自冥冥之中的天意,因為人犯了錯,所以要受到上天降下的懲罰。而他們這些普通的大夫又怎麼能與天意作對呢?
眾人驚慌過後,便有些心灰意懶。在安置所的時候他們只想逃回城裡避禍,現在連城裡也不再安全,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將他們裹在了中間。這個時候連恐慌都是多餘的了,老大夫們說得對,惟有聽天由命了。
“你們錯了,天意才不是如此。”
少年清洌的聲音突然響在眾人頭頂,喧鬧與嘆息聲漸漸平復下去,大家只見那鳳大姑娘快步地走到灶臺邊上,拿了鹽罐子和糖罐子出來,往條桌上一拍。
“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意從來不會如此漠視人民的生命!秦老大夫和秦小大夫還在安置所裡為患者看診,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你們自己不願意施以援手,少在這裡拿著天意為自己遮羞!”蕭御一雙明亮的眸子將在場眾人環視一週,面露慍色地高聲道。
“你、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秦老大夫是留在了安置所,你還不是逃回了城裡?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們指手劃腳!”趙大夫怒道。
蕭御冷聲道:“我沒對你們指手劃腳。我以為你們都是有專業素質的醫療人員,我還想借助諸位的力量一起抵禦疫情,現在看來我是錯了。遇事只會怨天尤人的人根本不堪大用,又談何共謀大事。”他看向李方明,“請知府大人將府裡全部下人都召集來此。疫情發展迅速,我懶得再跟這些人扯皮,讓願意做事的人來吧。所有人必須聽我安排,按我的要求行事。無論成敗,後果全部由我一人負責!”他說著將手中取來的水罐也重重地擱在案上,啪得一聲,竟讓李方明也感到心頭一悸。
程大夫看著站在最前方的那少年身影,有些囁嚅地動了動嘴唇,手心也重重地攥了起來。
多少大夫在從醫之初,也都幻想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