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兒!”
尚有安瞥一眼那根堅定堅決的小手指,笑得老奸巨猾:“嗯哼,打鉤鉤是可以!那究竟我有啥好處嘛?”
“一個要求唄!日後但凡有用得著孫女的地方,刀山火海千難萬險,茲要是您說出來,孫女萬死不辭!”
瞧她一臉慷慨激昂,尚有安直覺好笑,噗嗤一聲,便沒好意思再裝下去。祖孫倆果然拉了鉤定下承諾,凌鳶心中篤定,遂樂樂呵呵地跑走了。
待確定她出了院門,尚有安才篤悠悠晃進沈嵁房內,到榻旁提起果籃,旁若無人地大聲道:“真是個瓜女子!這東西放在這裡,哪個會不知道?你說是吧?”
奇怪房中只有老人與沈嵁,卻不知他跟何人說話。然而老人將果籃擱置在桌案上,大喇喇盤腿一座,捏粒果子丟進嘴裡,還自說自話:“再不起來,為師可都吃光啦!”
驀聽得一聲長長的嘆息,榻上人偏轉頭來,慵懶地看向老人。
尚有安雙瞼半垂,一臉促狹:“你倆這是作啥遊戲呢?古古怪怪!”
沈嵁掛著張倦怠的神情,什麼也不說。
“她不講,你也不講。不講算了,我告訴煦兒去,他總歸曉得些啥!”
“師父還是吃果子吧!激將法,不好用。”
尚有安眼瞪了瞪,旋即笑開來:“你呀你呀,就是個人精,算計不上你!”
沈嵁終也無奈:“小孩子玩心重,隨她吧!”
“嗯,咱豆蔻丫頭可也不是小孩子了!”
“師父眼裡,徒兒不也一輩子是小孩兒麼?”
尚有安白他一眼:“能一樣嗎?”
“一樣的!”沈嵁合了眼,似將睡去,“會一樣的!”
尚有安不由得斂了笑意,眉目間浮起一絲憂慮。
日子安順,每天大同小異,便不覺得冗長,轉眼就到了年節。又轉眼,杏花開了。
凌鳶依言去往約定的老樹下,毫不意外沈嵁也在那裡。舊景故人,仍舊是素色袍子,烏髮披散,心無旁騖地謄著他的經文。
這一次,凌鳶卻不雀躍了。她依依向前走到沈嵁對面,未肯坐,只落寞地說:“爹問我想不想嫁人。”
沈嵁沒有動。
凌鳶俯身蹲下,環臂抱住自己的膝蓋。
“三叔總不肯讓小年繼承凌家,說於理不合。茂茂才十歲,年紀尚未夠,而且大伯也同三叔一個心思,不願讓凌家當主落了旁姓。舅舅面上是無所謂,可私下裡還是有顧慮。另者,杜槐實自己不娶,一門心思只想把東東接回去繼承未名莊。要不是有杜二爺壓著,兩家恐怕早打起來了。
“其實我知道,爹私心裡一點兒不想我來做當主。不是他重男輕女瞧不上我,而是他知道江湖路難行,不捨得讓我擔這份責任。但他有辦法不生兒子,架不住三叔他們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就說了,兩個辦法,要麼改祖宗家法,讓我這個長女名正言順做史無前例第一位女當家;要麼,乾脆招個上門女婿回來當傀儡。總之,血脈不能斷了。
“爹最好是招了小年或者東東當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可小年其實喜歡西西啊,誰都看得出來!況且他們都比我小。怎麼辦?”凌鳶故作為難,嘟起嘴,“我不喜歡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我只喜歡年紀大的,越大越好。”
言道此處停一停,少女抬眸,褪下面上的掩飾,露出一貫的黠慧。猝不及防伸手將沈嵁的筆奪下,另手勾指挑起他下顎,直望進他眼中。
“沈嵁,我喜歡你!”凌鳶在笑,一字一句都認真,“只喜歡你!”
沈嵁面上無波瀾,雙睫低垂,遮了眸色,難窺心意。
看得出,今次凌鳶有些失望的,不過猶未就此沮喪絕望。反而,心事訴盡後再次輕鬆了,感覺暢快通透,心裡頭明明白白的,不再彷徨無定。她居然更有閒情哼起街頭聽來的小曲,旋身向來路,蹦跳著走遠。
今次,沈嵁也未能真泰然。一年一會,見過面,他的字終究又寫不下去了。
是夜,凌府大宅風波乍起,靜思園內再難靜思。
“你是鳶兒長輩,夠做他的父親!”凌煦曈在咆哮,跟前坐著的,是他曾經當作兄弟的沈嵁,“自擬婚書,女兒求嫁,讓我的臉面往哪兒放?凌家的臉面往哪兒放?沈越之,你對得起我嗎?”
問一聲恨一聲,怒極提掌,直將身前書桌拍碎。可憐筆墨紙硯摔了一地,破的破碎的碎,張張白紙被濺上墨滴沾了塵,亦不復菩提意蓮花潔。
沈嵁原正坐在案前謄經。他總是在謄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