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無稽的煩惱啊!
——沒有人嘲笑柳提的煩惱,他自己卻覺得如此俗不可耐的擔憂壓根不配叫煩惱。所以他決定放下,做一個真正沒有煩惱的人。
想通這一切柳提實際只用了一嘆息的工夫,然而等他回過頭來打算跟主子彙報一下自己的感悟時,卻發現沈嵁已經倚在亭柱上瞌睡過去。
他多想輕輕喊醒自己的主人,告訴他山裡涼,亭子風賊他病著,不宜睡在這裡。
可這個人真的很累很累,柳提從他短促的呼吸中能聽出疲憊。柳提想,睡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睡著了痛也不覺得,怨恨也都不記得,夢裡頭的好壞都是假的,簡直是世上最無憂無慮的解脫。
猶豫僅只一閃念的工夫,柳提做了個決定。他褪下自己的外衫蓋在沈嵁肩上,每一寸衣角都仔細掖好保持住薄薄的溫度。隨後他站到了亭子外,就立在沈嵁的身後,替他抵擋肆意來往的山風。
柳提沒有計算過這樣安逸靜謐的氛圍維持了多久,甚至他感覺自己應該只是發了一小會兒呆,便聽見身後的少爺動了下。他回過身有些驚訝:“做夢了?”
沈嵁也是詫異,捏著柳提的衣衫問他:“我睡了多久?”
柳提仰頭望望天色,確信:“大約只一盞茶。”
沈嵁鬆了口氣:“臭小子,險些誤事!”
柳提垂著瞼,老老實實說:“阿提跑得動,一定能把少爺送到。”
沈嵁將外衫還給他,順手在他肩頭捶了一拳:“欺負我腿沒你長呀?”
“阿提不敢!”
“借你倆膽兒!走了,下山。”
“禪院不去麼?”
沈嵁下意識向上眺望,目光中不無流連,卻搖頭淺笑:“不去了。走吧!”
一念來去,彷彿一切都只是生活中隨意偶得的欣然。只是那一眼,叫柳提內心裡豁然開朗,烙印在記憶的溫暖令人不自覺去追索,最終又怯於觸碰。
一些時光,在沈嵁的人生裡一去不復返了。
沈嵁的心事掩藏,成了柳提的心事重重。
下山的路驀地靜了,沈嵁自然覺出異樣,沒來由道:“待回去,我想同爹提一提,把你調在我身邊貼身侍傭,不知你可願意?”
柳提錯愕極了:“噯?真、真的?!”
“逗你作甚?究竟願不願意?”
“阿提願意的!可,阿提就是個看家護院的,粗手粗腳,怕伺候不好少爺。”
“你伺候我還少麼?”沈嵁孩子樣一縱躍下最後的幾級石階,站在路上叉腰看著柳提,陰謀得逞了一般壞壞地笑,“本少爺那麼忙,就缺個跑腿的,你自己說,誰能比你阿提更牢靠?”
柳提面色微赧:“少爺信得過阿提,我高興死了!可少爺屋裡不是有丫鬟服侍著,怎麼?她們不盡心?”
“沒有!”沈嵁瞬時蹙了眉,“不過,授受不親,不太方便。”
柳提裝得憨,腦子可是不笨,聽話聽音,立即覺出沈嵁的弦外之意,不禁撓頭訕笑。
“嘿嘿,少爺就是正人君子咧!”
沈嵁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