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絡兀自想了想,雖是不放心,也覺得少爺講話有道理,遂讓柳提留下照應,自己趕回沈府。
沈嵁叫住他最後囑咐:“讓轎子跟你一起回吧!到家莫說漏嘴,就講我叫縣太爺絆著,晚些讓轎子來接我便好。”
沈絡應下,隨即離開。
直待這處又靜了,師良甫才神出鬼沒地自診室一角踱過來,俯身探一探沈嵁額溫,神色陰晴不定。
柳提總是怵他,小心翼翼問:“先生,少爺他?”
師良甫白他一眼,又低頭白了沈嵁一眼,手指頭點一點:“躺著!”轉過頭來衝柳提撇撇嘴,“你,看著他!”
“可是——”
“午後、傍晚起熱,原是這病常見的,慌也沒用。別冷敷!就叫他睡著。你在此處照應,我煎藥去,有事再叫。”
柳提滿口應下,規規矩矩跪在床側,半步不敢離開。
只想不到,消停了才有半個時辰,沈嵁都未睡得好沉,外頭沈府竟又來人。
不是沈絡,一個雜役,柳提此前都不得與他講過幾句話,僅僅知其姓名罷了。
那人還有些規矩,沒有橫衝直撞地進來,就在外頭禮貌問了聲。柳提聽見了,自然出來探究竟。那人看見柳提,忙不迭地悲呼,被柳提一巴掌糊住嘴和鼻子,直從醫館按進隔壁藥鋪裡。
少爺看不到,柳提態度就變了,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低聲呵斥來人:“有事說事,吵什麼?”
來人叫柳提兇了一下,也是手足無措,捏著嗓子只管先將事由與他說了。
“家裡鬧起來啦!夫人要去看二少奶奶,老爺不讓,不知哪句沒說好,哭著吵著,只說老爺偏心,還要大少爺回家評理。老爺氣了不說話,如今就是僵著,夫人還在哭呢!阿提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
他說著說著聲音便大了,邊說還邊抻著脖子往診室裡偷瞧。可惜隔得遠,未能看清沈嵁情狀。
柳提將他搡開去,凝眉蹙目,不客氣道:“看什麼看?少爺睡著呢!”
“你不知道,家裡頭——”
“吵得還少了?隨他們鬧去!少爺病著,不管!不回!”
“可管家他——”
柳提瞪他:“你不提絡叔倒還好,我問你,誰告訴你少爺在這兒的?”
來人噎了噎,目光很是不定,嘟嘟囔囔著說:“是、是管家嘛!”
“絡叔叫你來?絡叔讓少爺回家去?!”
“不是!”雜役表情扭著,甚為尷尬,“管家倒是關照,讓少爺切莫回去。”
“那不就結了!”
“可,哎呀你是沒看到,動手啦!老爺刀都抽出來了!”
柳提神色一凜:“勿要瞎嚼舌!”
雜役信誓旦旦:“我親眼看見的。不然管家能叫我過來麼?這是要出人命啊!”
“怎麼搞成這樣?”柳提信他所言,一時沒了主張,急得撓頭抓耳,來來回回地走。欲待進去告訴少爺,可想起他病況,又猶豫著不肯進去。
徘徊躊躇間,師良甫正好從後廂過來,手裡端著為沈嵁煎好的藥。瞥見來人,聽過事由,也是眉頭深鎖,沒好氣地啐一聲:“一家活鬼!”隨後招呼柳提,“跟我進去。先叫他把藥吃了,別的事一會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