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幾個小孩子各自生出了異樣。先是西西換乳齒,掉了門牙以後突然很介意自己的形象,總不愛笑了。即便笑也是拿袖子掩著口。她卻不是婉約的做派,半條胳膊橫過來擋著臉,跟有異味臭了半條街似的如臨大敵。若非她每每“哈哈哈”暴幾聲雷鳴般的笑,看架勢還以為她預備跟誰打一架。
不過她這情況比起茂茂來只算小事。
終究是年紀太小罷!乍然受約束到底難以習慣。硬撐著上了不到半個月的私塾,茂茂居然顯得消沉。聽凌鳶講,他總在課堂上犯困。偏是自尊心極強的孩子,久而久之居然心裡頭落下了陰影,白天無精神夜裡頭總髮夢,一發夢就尿床。沈晴陽診過給開了安神的藥,還把傅燕生拉到一邊建議:“不讓孩子上學恐怕更傷他面子,莫不如同先生商量商量把授課時間換一換。另外叫桌椅板凳都撤了,大家隨意坐著,少些拘束。也可以讓大孩子教小的,唸書不行,苗苗同他一起寫字總是可以的。兩人水平差得不多,再說他最黏苗苗,在一起心裡頭不揣著。哥哥看呢?”
平時看著再懶散,傅燕生總是為父之人,孩子們跟前做得滴水不漏,當著兄弟的面卻是神色凝重,雙眉蹙著,真的在愁,也在想。
“我還是想,換個先生。”
晴陽頷首,自是懂得:“老夫子人是不錯的,總是太嚴謹了。豆蔻丫頭性格外向,不舒服了會嚷嚷出來,小年和東東性情偏靜無所謂,小年的自律完全就是小海哥的翻版。我們家西西沒臉沒皮,上了學堂也是搗亂去的。茂茂不一樣,非止他小,還因他純。他沒有問的習慣,總是憑直覺想到什麼就說。唸書這樣刻板的事,到底困住了他的天性。不過——”
傅燕生捏捏眼角,竟嘆了聲:“我的意思,不是辭掉先生,而是單給茂茂再找一個。”
“喔?”晴陽笑了起來,“哥哥此言,是有屬意的人選了?”
“本來是猴兒歡最好。”
“哈哈,茂茂自小跟著他,原是他教得最好了!可惜人家現在江湖浪呢,未必真叫回來給你帶孩子?”
傅燕生抬瞼,眸光狡黠:“所以只好現成找個會帶孩子的。”
晴陽有些誤會,以為傅燕生言中所指是自己,不覺頭皮一麻。想想又不確然,復打量他神色,驀地明白:“好啊,你又打我哥的主意!”
“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轟,鳶兒丫頭他都管得住,多一個茂茂自是無妨。”
“什麼無妨?我哥身子不好,不宜勞累。”
“我們只學文,不習武。”
“那也不成!”
傅燕生眯起眼:“嘶——我找越之說去!”
言罷掠身飛下樓去,直往靜思園找了沈嵁。留下晴陽直眉瞪眼愣在原地,白做了好人,忒是沒趣。
而沈嵁這裡雖不肯立即答應,躊躇的原因倒非不願教,而是自謙教得不好。傅燕生瞥一眼邊上安靜寫字的凌鳶,莞爾道:“我看你很會教。”
沈嵁沉吟片刻,還道:“還問過孩子的意思吧!即便他願來,也先試三天,勿要委屈他。”
傅燕生支頤:“先生學費多少?”
沈嵁淡淡掠他一眼:“不偷我的,便是謝天謝地。”
“哈哈哈,三叔都不防,你卻日防夜防,未必還叫這門功夫絕了戶?”
沈嵁不言,只定定看他。
傅燕生眨了下眼,立時想到:“啊呸,三爸,三爸!不許告狀啊!”
沈嵁便不理他,低頭繼續梳一把毫毛。那是他預備做筆頭的。
傅燕生捏起一管白竹筆桿作勢驗它的寬窄順直,悄悄覷一眼凌鳶,打量她應是聽不見,遂湊近去壓著嗓子與沈嵁說:“算個答謝罷!先說好,我可什麼都沒說。令尊走後,晴陽來找我打聽過遲謖。”
沈嵁肩頭震了下,雙手頓時僵住,微微抬起頭望著傅燕生滿臉的輕巧。
“彷彿是令尊提起來的。畢竟當年事鬧成那樣,說話時帶了遲謖,令尊就想起來該提防一下。”
之所以要提防遲謖,最初還是沈嵁那日去過遲謖府上回來與沈彥鈞建議的。雖無實在的佐證,但沈嵁總覺得這位縣太爺來得蹊蹺,性格與言行又難以捉摸,確不像往常那些官吏,也不似尋常書生的樣子。穩妥起見,囑咐父親暫且少去幾位官老爺家走動。另外幾本暗賬尤其與官府有關的,能抹的也抹平它,不可留下把柄,反戕了自家。
沈彥鈞本就覺得新上任的縣官來歷古怪,聽沈嵁這樣說更打起十二分警惕,依言做來。也就是二年十月的時候,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