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3 / 4)

小說:薄年 作者:辯論

裡丟在我腦門上的全是顆粒飽滿的香瓜子。儘管我從沒吃過只收好帶回家跟師兄弟們一道分享,但對丁小太爺,我真的一點兒不討厭。

想來他也是走投無路了,索性鋌而走險來找我這個醫館的小學徒幫忙,倒不怕我扯些“病家為大”的大道理把他出賣給老員外。長這麼大難得有人如此看得起我的人品,無論如何不該辜負,所以我也心一橫,卻吃不準師父心裡的念頭,便直去求了小師叔。小師叔想都沒想便說讓我把丁小太爺藏起來,事後我回味著,總覺得他其實早打定主意這麼幹,縱使丁小太爺不來求我,他也會把人綁架回來藏在凌家後山。

不過丁小太爺倒是半點沒起疑,也不管墳地裡有多陰森可怖,欣然願往。我想著好人做到底,遂捲了兩床鋪蓋跟他一道去作個伴。

說歸說,真到了後半夜,四下裡一片漆黑,只一盞琉璃燈反射了月光為我們照明,襯著墳頭碑下點點的磷光,真是要多��擻卸喁}人。我是同乾屍相伴過七天的人,什麼死人都不怕了,更不再相信有鬼,丁小太爺可不同,自小府裡頭嬌慣著養大,夜路都沒走過,遑論在墳地裡睡覺。我瞧著他嘴上不言語,人卻一個勁兒往我身上蹭,就差合抱了,可見嚇得不輕。

見他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喊困,遂將就著抱膝而坐,同他閒聊。

話起開頭,他便問我:“怎麼想起來要學醫?”

我實話實說:“沒地兒去,師父撿著我,我便跟著他了。”

“噯?這麼說你沒有爹孃啊?”

“有吧!不過也等於沒有。”

丁小太爺不太能理解這話裡的矛盾,歪著頭想了想,臉便垮了下來,語帶歉意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惹你不開心了。”

我倒是不介意身世的,被他這麼一道歉反有點尷尬,於是只好順著他的話客氣一句:“沒關係,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隨後,彼此都默了好久。

很奇怪,這般的安靜倒沒讓我覺得不安,自言自語碎催的毛病一點兒沒有發作起來。大約是丁小太爺也注意到了我的反常,不無玩笑道:“你今天話真少啊!”

我苦笑一下:“是說得太少了。”

“別人都說你自己同自己講話神神叨叨的,可我現在覺得,你不說話更怪,還不如原來神神叨叨的好些。”

“別人?不包括你麼?”

沒料到我會這樣反問,丁小太爺明顯愣了愣,隨即撓著後腦勺爽朗一笑:“哈哈,失言失言!我同那些人本也是一路貨,壓根兒沒臉說人家。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敢拍著胸口大聲說的,我丁濬是怕你小堂,可從來沒嫌棄過你。”

我點點頭:“我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樣,你是好人。”

“話倒不能這麼說,其他人也未必存了壞心眼兒,大家只是不瞭解你罷了!你看像今晚咱倆這樣談天說笑不是挺好?哎呀,今兒我算是明白一個道理!這人跟人之間有時就是一步進退的疏離,邁出去了海闊天空,原地兒站著,啥也沒有。小堂,別老等著人家邁過來,你也得自己跨出一步去才行。”

這回換我啞然了。實在想不到看似驕縱渾噩的富家小少爺,居然也能有這般透徹世故的領悟,直將我為人的弱點死穴剖了個清楚明白,硬生生將我推到現實裡去面對。

一直以來我習慣把一切看做理所當然,好像師父就該主動撿我回來,師公就該在小一輩裡多心疼我一些,小師叔就該陪著我閒磨牙、許我看他做藥研究針法,師兄弟們就該無視我的念念叨叨時不常過來搭理我一句喊我一聲,所以我的意識裡夫子也好同學們也罷,他們躲著我就是他們不對,是他們少見多怪。

其實師父不說我還是懂的,他對夫子告狀的事兒不痛快,不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而是見不得我受委屈,擔心我自此怵了學堂,不能安心念書。另邊廂,師父多少也是為了治我的心病。他明白我嘴碎的毛病是怎麼得來的,心疼我小小年紀坎坷遇多,醫館裡成天見生見死的,生怕我待得久了難免心更冷天真盡失,故此一心要把我往人堆裡送,想借同齡孩子的熱鬧溫暖我的淡漠。可終究,我到底辜負了師父的舐犢之情!

“你怎麼哭了?”

在丁濬的提醒下,我才覺出兩頰上溼溼的,晚風一吹又涼又澀。我不覺得這叫哭,哭都有緣由,我自己都不明白眼淚是怎麼落下來的,便也至多是流淚罷。

見我如此,丁濬一時無措,氣氛又一次凝滯起來。

不知那般枯坐了多久,恍聽得來路上響起腳步聲悉索,丁濬一下子跳起來拼命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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