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很多人,死的那種,還發臭了。
來來往往的將士卻好似沒有聞到一樣,沉默著,將身邊死去的同伴一個一個葬下,偶爾忍不住了,才會壓抑著,斷斷續續地哽咽,低聲唱著或纏綿的鄉曲,或悲壯的戰歌。
“……月光照我心,送我歸故里……”
“……莫忘呀姑娘,七月十四接他衣冠還鄉。”
漫吹音微怔。
她望著這一片浸足了鮮血呈現暗紅色的土地,腳邊還有殘破的鎧甲與斷裂的刀戟,彷彿看到了她當年的模樣。
親手埋葬同伴,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不好受,但卻不能退縮,因為身後有她要保護的更多人的親人同伴,有需要堅守的道。
她緩緩蹲下來,抓了一把暗沉的泥土,久久沒有抬頭。
她必須回去!
細微的腳步聲往她的方向而來,她恍然醒神,晃了晃意識逐漸模糊的頭,咬破舌尖握著百花殺暗自戒備。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漫吹音聞到了與空氣中的味道截然不同的香氣。
淡淡的花香。
是個女人,且身份不低膽子不小,不然不會這麼淡定的走在劫後的戰場。
這對漫吹音來說是個好事,也可能是個壞事。
女人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漫吹音照距離算了算,越發警惕,這個距離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劫持她或者傷到她!
換句話說,女人停步的地方進可攻退可守,著實不簡單。
漫吹音正在飛速思考脫身的辦法,就看到身邊的枯草以看得見的速度變綠,青蔥可人,還開出了潔白的小花,在風中搖曳,香氣飄散在空中。
漫吹音愣了。
這種能力……
一柄銀色長劍撥開了漫吹音眼前鮮活的花草,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司戰上神?”
著煙青色衣裙的女子,木簪盤發,額間是一枚墨色的墮仙印,眉眼之間全無情緒,眼神冷而空洞。
漫吹音傻傻的望著她,張了張嘴,冒出一句話來:“小青女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豔了?”
青女,青神的女兒、簾玉的姐姐,那個幾百年前渡了神劫卻不肯歸位自行墮天的神女。當年可是活潑俏麗的姑娘,光芒四射,怎麼才墮天幾百年,就變得這麼冷酷了?
時光是把殺豬刀嗎?漫吹音有些接受不能。
青女確認了是她就收起了北冥劍,朝她伸出了手:“有人託我尋你,走罷。”
漫吹音仰著臉死皮賴臉道:“我沒力氣,走不動了,要不你揹我唄。”
青女:“……”
片刻之後,青女面無表情地揹著她往前走。
漫吹音正好有了些許精神,問題就源源不斷了。
“小青女,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啊?要回來嗎?哎青神的位置還給你留著呢,玩夠了就回來呀!”
“小青女,你爹呢?他沒跟著你攆了嗎?還是說他被你甩掉了呀?”
“小青女,是誰託你找我的呀?”
“小青女,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
“小青女,你身上有藥嗎?我覺得身上好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呀?”
青女:“……”這真的是要死了的人嗎?
“我送你去看大夫。”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青女突然道,“謝謝。”
這個謝謝來得莫名其妙,不過漫吹音倒是聽懂了。她在謝她幾百年前放她出了九重天,否則勢必要被抓回去壓天牢中,永世不得出來,因為墮仙太過危險,他們非仙非魔不在六道中,戰鬥力又爆表,一言不合就要釀成血案。
但是青女不一樣。
漫吹音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她依然記得當初青女的回答:
——“為何墮天?”
——“蒼生不仁,天道不公,神明無用,不如墮天!”
如果說漫吹音心中的大愛是天界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仙友,那麼青女心中的大愛就是三千界芸芸眾生,那些渺小的人類和生靈。
即便她墮天,漫吹音始終相信心中有大愛的人不會成魔。
漫吹音閉著眼睛無聲無息養神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皺著眉仔細聽了一會兒,道:
“小青女,你的心呢?”
當初青女是狠了心自己剜心墮的天,她放她出九重天的時候,順手將心還給她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