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泰哲語言頗為恭敬,惹得顧思卿連連發笑,“你別顧小姐長顧小姐短的,我聽著彆扭,還是叫我思卿吧,至於見地也不敢這麼說,我只是剛從法國學習珠寶設計回來而已,所以看到這種老式樣總覺得土土的。現在上海也很西洋化,你們泰福要是一直這樣,肯定會損失不少時下年輕的客人,反正最起碼我就不會過來買。”
“顧小姐……”
“都說了要叫我思卿了。”
賀泰哲才一開口,就被顧思卿打斷,於是他微微一笑,“思卿,謝謝你給泰福的建議和意見。”
顧思卿笑了笑,“爹常說,來到上海必須要到泰福學習一下,不過今天來看,雖然潮流跟不上,但是古色卻很濃,而且工藝精湛,做工精細,不愧是有口碑的老店。”
賀泰哲微微一頓,輕聲問道:“思卿來上海就是來看我們泰福的嗎?”
“才不是呢,我爹要來上海跟司馬伯父談事情,所以我就自己來這邊逛逛了。”說著,店裡的大鐘響起,顧思卿才驚訝道,“居然都這個時間了,我得走了,賀泰哲,今天認識你很高興,再見了。”說著,連忙轉身離開了。
賀泰哲看著顧思卿離開的背影,微微一笑,可笑容中卻摻著各種意味。
賀峰從外面回來,便交代人打電話讓賀泰哲早點回去一起吃午飯,卻並未說有什麼事。賀泰哲不敢怠慢,將手頭的工作結束之後,便匆匆叫了黃包車,趕回賀府。
前廳之內,除了賀凝羽未見身影,其餘人皆圍坐在桌旁。賀峰一臉正色,神色中透出些許疲憊,賀泰川則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黃萱始終打量著賀峰的臉色,而石曉柔,則看起來事不關己。只是賀峰不說開飯,其他人也不敢貿然動筷。
賀泰哲的目光越過幾人,落在秦若嵐身上,與她視線在空中交會,似帶了些詢問。平素裡大家都是在各自院子裡用餐,鮮少聚在一起,看來此番是賀峰之意。可賀峰在他如此忙碌的日子裡召集全家一起用餐,究竟有何用意?還是在最近他如此忙碌的時候。
秦若嵐面色沉靜,只微搖了搖頭,但眼底閃動著溫暖的光芒。想到早上出門前,她手拿手爐的樣子,賀泰哲唇角輕揚起一抹笑容,輕喚了聲“爹”,便坐在秦若嵐身旁。
“既然泰哲回來了,開飯。”
賀峰一聲令下,便有下人穿梭忙碌起來,將一盤盤菜餚端上了桌。大家紛紛拿起筷子,低頭徑自吃了起來。賀峰不說話,眾人也是各懷心事,揣測著埋首,一時間,只聞碗筷交錯的聲音。
飯後,賀峰竟也不急著回房,命人端了茶水,放在桌上緩緩飲著。
“泰哲,這兩天鋪子裡可有什麼特殊客人?”賀峰率先打破沉默,而後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香茗之後,看到賀泰哲並未回答,於是又道,“今天我見到了司馬興和顧長林。”
“確實來了個女人,要說是特殊,許是還不至於,倒是挑剔得很,把咱們泰福的東西批評得一文不值,不過後來我跟她說了幾句,她也就離開了。”賀泰川在一旁搶先插話道。
賀峰眼睛瞥向賀泰哲,像是等待他的回答,可見他沉默不語,只是接過秦若嵐遞過去的茶盞不緊不慢地吹了吹,品著滋味,像是人間極品一般,神色享受,臉上卻依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
賀峰又道:“這女子乃是北平商會會長顧長林的掌上明珠——顧思卿,聽說是個留洋的珠寶設計師,所以眼光自然是西洋化了些,不過今天聽到她說對咱們泰福對待客人的態度非常滿意。”說著賀峰點了點頭,“這次泰川處理得不錯。”
黃萱一聽,心中自是有些驚訝,可臉上卻也笑得開了花,“老爺,我早說泰川能獨當一面,要不就讓他正式到店裡幫忙,您也給他安排個職位,也能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賀峰凝眉,思酌半晌,才道:“嗯,先去那邊鍛鍊一下也好。”
賀峰的話惹得賀泰川一臉得意,黃萱更是高興得不得了。反倒是秦若嵐,手中端著茶盞卻不飲,清淺的目光望向身旁的賀泰哲,不期然落入他如幽潭般的眼眸中,心念一動。這次她並沒移開視線,而是探尋地注視著他,可他只是一味地微笑,彷彿平靜的深海,看不出一絲波瀾。
秦若嵐雖然嫁入賀家並不久,可對家裡的這些人的性格卻也瞭解一二。依方才賀峰的話語間之事,按照平日賀泰川的性格,是斷不可能如他所言能夠順利解決的。思量著,秦若嵐掃了眼高興不已的賀泰川和黃萱,又看向賀泰哲,見他還是望著自己,眸光深沉卻安定,放浪不羈的表象下,似總含著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