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的西市,讀書的書院,那家貨鋪,如今都成為了廢墟。這個建州城,現在已經和地 獄沒有任何區別。我曾經很討厭這個地方,早就覺得這裡沒有了新鮮感,不管什麼每天都還 是那個老樣子,似乎永遠都不會變化……可是,我們經常去的西市,那裡有一家酒鋪所釀的 米酒特別香甜。在夏天,老闆娘還會將米酒放在冰窖之中冰凍起來,因為那樣喝起來會覺得 特別爽口,老闆娘也會因此將米酒的價格提高一倍,是個唯利是圖的傢伙。還有書院的教書 先生,總是說些你不懂的大道理,什麼天下,什麼王道,什麼民之根本,很煩。賣殤人稀奇 玩意兒的老頭兒,每次都會介紹給我一些完全用不上,但是很貴的東西,說這些我應該會很 喜歡,為此我花了不少冤枉錢。騙誰呢?我知道那些東西其實不值那些價錢,可同時也知道 這個老頭兒靠著這些小玩意兒得養活一大家子人,他唯一的兩個兒子都在反字軍中,其中 一個已經戰死了。
我討厭建州城這個地方但是……不管是米酒鋪的老闆娘,還是書院的教書先生,還有那 個總是騙我的老頭兒,都和這場戰爭沒有任何關係,誰當了皇帝對他們來說只是茶餘飯後閒 聊的話題。什麼納昆軍、天啟軍、蜀南軍,還有父親的反字軍,以及口口稱稱要為天下百姓 造福的統帥們,和他們實際上沒有任何關係,可如今他們已經成為了一具具腐屍,不知道被 人給扔到了什麼地方,連一個象樣的墓穴都沒有。
可是,如今只剩下一隻手臂的我,又能為此做點什麼呢?什麼也做不了,我太弱了,我 弱到讓人侮辱,都只能一笑而過,將屈辱慢慢地一點點化解在心中,最後遺忘。
天空中又飄落下雪花,隨後雪花越來越多,慢慢地積累在了宋先的身體上,而宋先只 是睜著眼睛,看著那黑漆漆的天空,不明白這種顏色的天空,怎麼會落下潔白無瑕的雪花來 ?
“想變強嗎?”
宋先聽到天輔在自己身邊說。
宋先沒有回答,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同時又覺得這聲音來自於頭頂的天空。
“我問你,你想變強嗎?”天輔又問了一次,但沒有看宋先,而是將目光投向楊魁的屍 體上。
“想”宋先終於咬牙答道。
天輔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抓住他剩下的那隻手臂,將他從積雪之中拖出來。那一刻, 宋先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離開了身體。
天輔拽著宋先的手臂來到那旗杆下,伸手指著旗杆頂端懸掛著的楊魁屍體道:“如果想 變強,就不要依靠別人,不要畏懼現在失去的一切,上去,將他的屍體給解下來。”
說罷,天輔又將手指指向旁邊王強和萬擂的屍首:“還有他們,將他們的頭顱重新安回 他們的身體,然後在城外挖三個墓穴,好好安葬他們,靠自己,不要靠別人,你現在已經不 再是宋一方的兒子,反字軍統帥的愛子,你只是一個什麼都沒有,想變強的人”
“做完這一切之後,再來我的營帳中找我,記住,要靠自己……但首先要記得,你必須 得活著不管在什麼逆境下”天輔說完,將斗篷重新罩在頭上,轉身上馬離開,馬蹄踏過地上 那些散落的金塊,發出刺耳的聲音,讓宋先感覺到好像是踏在自己的身體上一般。
人,在失去原本的庇護之後,要想活下去,要想改變自己和周遭的一切,最終只能靠自 己。
宋先捏緊了剩下那隻手的拳頭,咬住牙,單手爬上了旗杆,隨後又重重地摔了下來,又 爬,又摔……
遠處,站在暗處的天輔看見這一切,臉上浮現出了笑容,拉扯著他那張駭人的臉。
《呂氏春秋。重己》——人不愛崑山之玉、江漢之珠,而愛一蒼璧小璣,有之利故也 。今吾生之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論其貴賤,爵為天子,不足以比焉;論其輕重,富有天 下,不可以易之……
'第一百七十回'虎賁榮譽
東陸,江中,建州城,原宋一方府邸。
忙碌的天啟軍赤雪營的軍士在這間原本豪華的府邸中穿梭著,可怎麼也找尋不出一絲曾 經反字軍統帥住過的痕跡。宅邸中幾乎見不到完整的傢俱,唯獨剩下一張缺了一根腿的木椅 看起來還算是完整,其它的全都有被焚燒過的痕跡,無論是牆體還是木樑。
廖荒揹著手站在原本會客的正堂門口,盯著那張破椅子,嘲笑道:“怪不得會在武都城 下一敗塗地,宋一方屁股下的椅子都只有三條腿。”
廖荒的說笑引來周圍軍士們附和的笑聲,隨後一名副尉上前道:“元帥,這所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