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人都走不了,因為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故土難離。所以,張忠一夥人每天仍然忙碌不堪,監獄裡鬼哭狼嚎。
張忠等人也有計劃,模式是剝洋蔥。他們不敢直接對王陽明動手,所以從外圍突破捉來王陽明的頭馬伍文定,嚴刑拷打,要他承認王陽明和朱宸濠的關係。伍文定是條硬漢,死活都不讓他們得逞。
這一計劃流產了,他們又生奇計:派一批口齒伶俐計程車兵到王陽明府衙門前破口大罵,這是潑婦招式。王陽明的應對策略是,充耳不聞。他和弟子們專心致志地討論心學,在探討心學的過程中,整個世界都清靜如海底。
王陽明的淡定讓張忠團伙無計可施,正如一條狗面對一個蜷縮起來一動不動的刺蝟一樣,無從下口。
王陽明發現他們黔驢技窮後,發動了反擊。反擊的招數正是他最擅長的“攻心”。
1520年春節前夕,南昌百姓開始祭祀活動,城裡哭聲震天。王陽明趁勢釋出告示,要南昌城百姓在祭祀自己的親人時也不要忽略還有一批不能和父母相見的孩子,那就是被張忠帶來的中央軍。中央軍的戰士們看到告示後流下淚水。張忠等人還沒有拿出反擊的辦法,王陽明趁熱打鐵,再釋出告示說,中央軍的弟兄們不遠萬里來南昌,萬分辛苦,他代表皇帝犒師。實際上,王陽明的犒師搞得很簡單,他只是讓百姓們端著粗茶淡飯在大街小巷等著,只要看到中央軍士兵就上前關懷,這些武夫們個個心潮澎湃。王陽明本人也親自上陣,每當在街道上遇到鬱鬱寡歡的中央軍士兵時,都會噓寒問暖一番。這就是將心比心,永遠都不會過時,必能產生奇效。
很快,張忠這夥人就得到極為不利的訊息:軍營中的絕大多數士兵已開始唸叨王陽明的好,同時對自己在南昌城裡做過的壞事懺悔。許泰敲著桌子氣急敗壞地說:“完了完了,軍心散了。”張忠默不作聲,江彬眉頭緊鎖。許泰絮絮叨叨起來:“姓王的給這些人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們如此是非不分。”
江彬緩緩地伸出兩指,說:“倆字,攻心。”
張忠把拳頭捶到桌子上,咬牙切齒道:“姓王的太善玩陰的,我們真是玩不過他。”
江彬冷笑道:“每個人都有弱項,我們找到他的弱項,給他點顏色看看。”
許泰冷冷道:“我聽人說姓王的是聖人,無所不能。”
江彬指了指牆上掛的一張弓,吐出一個字:“弓。”
許泰沒明白,張忠一點就透,拍著大腿跳起來,喊道:“他王陽明弱不禁風,看他這次不出醜才怪!走,請王陽明去校場。”
校場人山人海,都是張忠組織起來計程車兵,王陽明施施然來了。
張忠扔過一張弓來,向王陽明說:“懂射箭嗎?”
王陽明看了一眼弓,笑笑說:“略懂。”說完,就從旁邊的箭筒裡抽出一支箭搭到弓上,看向遠處的箭靶,緩慢而有力地拉弓,二指一鬆,“嗖”的一聲,箭如流星飛了出去,正中靶心。箭桿猶在震顫,王陽明的第二支箭已在弓上,略一瞄,二指一鬆,這支箭的箭桿在靶心上震顫得更厲害。張忠驚訝得來不及張嘴,王陽明的第三支箭已飛了出去,又是正中靶心。三支箭的射擊一氣呵成,王陽明臉不紅心不跳,場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王陽明向士兵們微微一笑,把弓扔回給張忠,一拱手:“獻醜了。”說完轉身就走。張忠團伙垂頭喪氣,這是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反擊王陽明的招數,可惜慘敗。
射箭事件後,張忠團伙的所有成員都發現他們的隊伍不好帶了,執行力下降,有些士兵甚至還跑到王陽明那裡去聽課。他們一致確定,王陽明是南昌城的真正主人,而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夾著尾巴走人。
南昌城百姓用最熱烈的儀式歡送他們,每個人都在心中祈禱,瘟神來南昌只此一回。王陽明沒有祈禱,他知道祈禱也沒用,因為張忠團伙對他的攻擊必有下文。
的確有下文,張忠等人一到南京見到朱厚照,馬上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王陽明來。
張忠說:“王陽明平定朱宸濠功勞一般,實際上是知縣王冕(前面提到的活捉朱宸濠那位)擒了朱宸濠。”
朱厚照“哦”了一聲,許泰立即跟上:“王陽明擁兵自重,將來必佔江西造反。”
朱厚照“啊”了一聲,張永在旁邊冷笑道:“您有什麼根據嗎?”
許泰是能發不能收的人,幸好江彬接過話頭:“王陽明在南昌城用小恩小惠收買軍心,我們計程車兵幾乎都被他收買了。如果您不相信,現在下詔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