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說了很多,讓我在無意識間產生了一種錯覺——我媽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蹦到我身邊來了。
“我和小嚴說過了,他會暫時照顧你的,你沒找到工作的話,你還住在這,但你別給我胡鬧,給人家添麻煩,你知道沒?”我爸說。
“爸,我知道了”我說:“你放心吧,過了年,我一定掙大把大把的銀子,回去孝敬你和媽。”
“呵,我可不敢指望讓你來孝敬,這麼多年你沒把我氣死,我已經在慶幸了,呵”我爸笑笑,說完話,他又摸了摸我的頭:“這孩子,你什麼時候長的大呢,就這樣把你丟在這兒,我真的很不放心,你媽說不定還要罵我呢……”
我說不出話來了,我不知道父親是又花了什麼代價,才讓那窮奢重利的嚴總答應了把我收留下來,我在想爸爸昨晚一定在他面前說了很多的好話,甚至——不顧尊嚴。
我爸很傲氣,為了自己的事情,他都是咬牙頂著,從不低聲下氣的求於任何人……
我心中忽然有點酸(當時肯定是沒那感覺的)。
“好了,孤兒,早些睡吧,明天我就走了,你也來送送我吧。”我爸說完話,嘆了聲氣,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他是真的老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了床,與爸爸一起出了門,他要回家了,沒有任何人來送我們,就我,還有我爸,天,似乎有點灰。
我開啟了門,把爸爸送到門外,我們父子二人無言的走在清晨小區的走道上,記得以往每年父親或我外出時,奶奶和媽媽都會做一些諸如茶葉蛋一類的小食物,塞入我(或我爸)我小包中,千番的叮囑我們注意身體,路上小心,然後才目送我們離去。其實昨夜我也想過是不是該也學著媽媽與奶奶的樣兒,給臨行前的爸爸做上幾個茶葉蛋?最終,我也只是想想,沒有做,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做,有太多事情我都不會做,我發現自己一無是處。
我爸上了他這次開公司開的所剩下唯一的一輛“小”車,夾著一個公文包(包裡是這次我爸退股,嚴總退給他的錢),發動了引擎。
我站在車外,與他隔開一扇車門,爸爸把頭從車窗裡探了出來,看著在清晨日光下的我。
“孤兒,我要走了,你回去吧,記住,好好的幹活,錢我給你打了1000在你卡里,省著點花,自己注意身體,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回家,知道嗎?”
我點點頭,那一刻,我的心中閃過一絲不捨,這幾個月時間來,我發現,我忽然有一點了解父親了,真的,我瞭解了他的愛,對我那如山般沉重的愛,我的鼻子在發酸,我強行忍住,沒讓淚水落下來。那一刻,我知道,我是幸福的,我的家庭很美滿,爸爸媽媽對我都很好,我並不是一個孤兒,不是的,我有家,每一個有家的人,都該是幸福的,不是嗎?
爸爸還在看著我,看了好一會,我也看著他,似乎能多看一眼都是好的,不到別離時,又怎麼可能知道那欲離去時的苦楚?
終於,爸爸還是走了,車子開的很快,揚長而去,我看著爸爸駛去車輛留下的餘塵,忽然發現,人活著一輩子,真正值得感動的瞬間,真的很短很短,短到讓人記不住,自己的生命中,也曾有過這樣一個被感動的瞬間……
(送別虎子)
我爸走了之後,我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個“閒人”,公司裡再沒有我的什麼事情,我由一個“主”人,在一夜間被成了“客”人,落差大的讓我一下子很難接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幹什麼,我就這樣一整天的在電話前坐著,坐在那昨日已經不再屬於我的辦公室裡,我覺得自己是如此孤單,有如一個忽然間被指認為沒有了父母的“雜種”,覺得全世界都在排斥我……
我甚至不再願見到紀單,我很自卑,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雖然我之前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我覺得自己配不起任何人,甚至配不起自己……
嚴總的公司乾的很苦,他現在一點也不像一個“總”,倒是很像一隻整事兒來乾的小包公頭兒,整天帶著虎子在外奔波,企圖跑來業務,讓這本來就已死的乾乾淨淨的公司再“起死回生”。沒有人陪我,那一年,是我最為迷茫與無助的一年,我甚至想過一死了之(真的,現在想想就後怕)。
忽然我這唯一的一個朋友,虎子,也要走了,他是早都想走了,在這裡,他看不到岸,只覺汪洋一片,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條船隻(他姑父在廣東開了一家兒童玩具廠),他怎麼能不順著往上爬?
這日,是下午,烈日還掛在西天,天氣熱的北極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