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
身旁的趙氏已先他而動,忙著吩咐身後的秋兒去準備些點心瓜果,聽上去都是常備的一些細緻用食。
“師姨!”人未至,聲先行,悅耳的音色如珠玉相擊般動聽,優雅的步子更像是池中盛蓮般的步步生幽。
來人一襲雪白的暗紋長袍,簡單而飄逸,長而柔軟的烏黑長髮順澤地瀉在肩上,只一根銀色的髮帶襯在髮間,與腰際的銀紋衣帶暗相呼應,那幾朵櫻花暗飾在燈光下泛出些獨特雅緻的韻味。——正是驃騎將軍之子櫻雪。
他的視線在廳中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最終毫不猶豫地落在正中舒妙煙的身上,對上她略有錯愕的眼神,那彎亮澤如黑水晶的眸子立時彎起了一抹俏皮的弧度。
“咦,煙煙,你也在呢。”
這熟得足以叫所有人想入非非的稱呼令沈玠呼吸一頓,暗暗深吸了口氣。故意忽略掉了他的存在,直接用最親呢最熟悉的稱呼,他不得不承認櫻雪的氣場比邵含雨高了一籌。只不過,以他對舒妙煙的瞭解,這個女人怕是還沒有了解櫻雪對她真正的心思……而且,如果他沒猜錯,她如今因邵含雨而為情所棄,怕是根本沒有興趣去理會那些風月情愛。
“小雪,許久不見。”舒妙煙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角掛著一如既往的淡笑。
“那你想不想我?”櫻雪眨眨眼,水汪汪的眼睛裡帶著幾許促狹的笑意。
“想你做什麼?”舒妙煙偏過頭,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我不記得——”和你有那麼熟,這五個字沒來得及出口,就見櫻雪眸中幽光一閃,長翹的睫毛抖出一道委屈的弧度,“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負責——
負責——
他的手有意無意地護在腹部,那裡微微隆起了一點起伏,隨著他的步子引人遐思地起伏著,那樣小心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次桌上鄭都統那十二位神情各異的侍君。
在座眾人一時驚愣無語,趙氏呆怔怔停住了動作,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沈緋驚得手中的酒杯啪的掉到了桌上,探究的眼神在舒妙煙和櫻雪之間掃來掃去,就連鄭初鳴,原本七分的酒意此時也被抽走了大半,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櫻雪的肚子,直恨不能直接掀開衣服瞧清楚個子醜寅卯來。
這櫻雪是她師姐最寶貝的兒子,她知道他向來任性慣了,可未婚先孕這種事……估計她師姐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所有人滅口。
“你這些天沒有胃口,是因為這個?”好半天,趙氏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眼裡忍著淚揪住櫻雪就往懷裡帶,像是要將他仔細看清楚,“你這孩子,這事自有你師姨會為你做主,何苦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煙兒不會是個不負責任的孩子,沈公子——”他自小便喜愛這個師侄,雖說任性本性卻極為善解人意,如今這種事,他定要為他拿個主意才是。
“沈公子是賢德之人,以後定當會好好照顧你,來,正好沈公子隨煙兒一道過來,你來見見。”
鄭氏將櫻雪拽到沈玠面前,頓時便感覺被擠在了無形的壓力之間,兩人的氣質容貌不相上下,表情都是如出一輒的淡漠,那種明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讓他明顯覺得自己站在中間都是多餘的。
無奈,他轉頭求救地看向舒妙煙,卻見她正涼涼地勾著唇,神色莫測難辨,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舒妙煙緩緩站起身,走到兩人身旁,視線在櫻雪的肚子上梭巡了一圈,不動聲色地將沈玠護到身後,淡淡道,“小雪,這次你又想玩什麼?”
每一次見面,他給她的驚喜都不同。這一次——她絕不會再容他胡鬧。
櫻雪斜斜地挑了下眉,忽閃著亮晶晶的眸子,依舊極為小心地護著腹部,那般珍惜中帶著委屈的神態讓在場眾人都有些於心不忍,看向舒妙煙的神情更是帶了幾分異色。
都有了孩子上門了,卻碰上這麼個無情的女子……實在是太可憐了。那一側坐著的幾位側君中甚至已經有人急著不停地朝鄭初鳴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去幫上一把。
鄭初鳴這會已經反應過來,反倒不急了,只一旁眯著酒等著看戲。反正,這事她一定會在師姐知道之前處理妥當,讓她無話可說。
沈玠在舒妙煙身側站了一會,忽而眉梢一挑,淡淡道,“周公子,你是想說,你有了將軍的孩子,要她負責?”
櫻雪神情微頓,斂起眼底的委屈,低頭不語。
“如果是的話,我便將正君之位相讓,如何?”沈玠挑起眼尾,聲音清亮直透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