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底的深淵當中,遞個訊息就這麼難?你光顧著你的家國天下,老五呢?!廖家未必這麼賤格,非要順著你的意思!你想要了就把老五奉上,你不想要了就把老五收回來,有這麼便宜!
“三哥惱我是應當的……”
臉皮夠厚的!誰是你三哥!
“只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非得如此不然換不來一個自由身。”
老大沖老三使了個眼色,讓他少翻老案,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是陳腔,況且有些事關乎機密,他們也不方便知道。反正知道這人還活著,不必管他是以將軍王的身份活下去還是以平頭百姓的身份活下去,只要他能把老五丟了的一半魂魄找回來,全乎地活過一輩子,能讓他儘量高興地活,那就足夠了。
兩邊商量了半個時辰,想了好幾個辦法,都覺得不夠自然,還是蕭煜自己說了,不打算藏著掖著,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他面前對他說幾句話,簡單點兒的招呼,或是已經風乾了的念想,可能有點兒肉麻,但只要肉麻了,說明五味俱全,人還好好的。
挑了一個正午,日頭非常烈,蕭煜站在刺眼的西域陽光裡對著那個木木的人說了一句什麼,嗓音壓得很低,再被呼嘯的風撕掉一部分,隱在暗處的人什麼也聽不見。可那個人聽見了,慢慢慢慢挪過去,朝他伸出一隻手,這隻瘦骨嶙峋的手在他臉上慢慢慢慢逡巡,好一會兒,那人軟軟朝他倒去,似乎身在美夢當中,面前這個並不是人,而是一團飛絮,把人整個埋進去,就可以抵擋日月流年,外邊如何變如何苦如何惡如何冷都不能傷他分毫。
他還是沒當他是個人。活人。
蕭煜和廖家兩兄弟說了一聲,然後把廖秋離帶走了。去江南。他在那兒買了百頃桃林,老早就築好了窩,就等這個填窩的人了。
半月之後,廖秋離才稍微有點願意認下他的意思。臉上不那麼木了,說話的時候能正眼對著他了,無意中碰到他一下,他也不會猛地一顫了。
就是情事還不行。只要微微露出那麼個意思,他就要縮回原地去。也不敢逼他。但看水滴石穿罷。反正兩人日日相對,不再有外物相擾,終有一天能守得雲開。
一起在江南的桃林裡住了三個月之後,蕭煜帶著廖秋離去了一趟高淳,海邊。
又是一個秋天了,海邊的天格外遼遠,有鹹鹹的海風從海上吹來,微涼。蕭煜和漁人們買鮮魚,特別買了一些小魷魚,打算回去燒著吃,什麼也不擱,就這麼架在火上烤,也不知能不能燒出廖秋離愛的那種味道。買好了從漁船上下來往岸邊走,那人在離岸十幾丈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等他。
“買好了,回吧?”蕭煜朝他伸手,他沒接,自己從石頭上下來,站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看得頗認真,跟認一樣走丟了好久的東西似的。
“買了小魷魚,一會兒回去燒著吃,不知能不能做出水上人家做出來的味道,你將就著吃點兒?”以前兩人相處,無話時總是廖秋離沒話找話,如今廖秋離靜了下來,到他沒話找話了,這才知道不容易。
“嗯。”
“這就走?”
“嗯。”
答應得好好的,人卻不動,還是盯著他看,眼裡還殘留著一點夢初醒時的惺忪,或者是兩年多來釀出的帶苦味的深情,不知是哪種,反正把蕭煜盯得臉都紅了。
看還不算,還要探出手去摸一摸,摸那張狐媚兮兮的臉,從臉上摸到身上,好大的膽子,生生把霸王的這位摸臊了,不得已定住他四處煽風點火的手,撇過頭,拿紅得不成話的右耳根子對著他,“回、回去再……再那個吧?……”。這都磕巴了。
哪裡知道廖秋離的摸弄是孩童式的,沒那個意思,回了下處乾脆就沒了下文,可憐蕭煜從十來年前熬到現如今,好不容易把朝堂、戰事、親族和門戶都打發乾淨了,卻仍是隻能幹瞪眼。不過認真算起來,現如今應當比之前要好點兒,好歹……還有春宮冊子可以偷瞧麼……當然,這東西不好藏,得小心收拾,不然一個不小心露了白,多洩氣呀!
買了鮮魚,午飯就做這個,都是蕭煜來,廖秋離啥也不用動手,實在無聊了可以從滿櫃子的圖畫冊子裡挑兩本來看,打發時間。蕭煜做好了飯菜,擺好了盤碗筷條兒,喊人吃飯。
要說蕭煜的手藝麼,不算非常好,但也不很差,一般般,這段日子似乎還有長進,廖秋離誇了他兩回,一回是熬荷葉粥,粳米細熬,快好了的時候拿兩張荷葉往粥上一蓋,顏色淡綠,吃到嘴裡還有一股青荷葉的香味兒,二回是做鮮魚湯,主要是材料新鮮,剛打上來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