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吧。”
杜蘭德看著巴拉克,淡淡地說,“其實,如果你戰前就投降,然後把城頭上這些白塔都打碎的話,我甚至可以考慮饒恕你和你麾下的軍隊。”
說著他指了指在城頭上排成一排的迷你小塔。
這些小塔,都是第二重神聖壁壘的能量源泉所在。打破了白塔,等若削弱了壁壘的防禦,這樣杜蘭德破開壁壘也會容易些。
沒想到巴拉克卻乾淨利落地拒絕了:“做不到。”
杜蘭德眉頭一挑問:“為什麼?永輝都放棄你和你的軍隊了,沒必要這麼拼命吧。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
巴拉克給出了一個十足充分的理由:“因為我的家人都在那該死的純白鳥塔裡。”
“……”杜蘭德愣了一下,然後沉默著點了點頭。
巴拉克臉皮一下一下地抽搐著,有些神經質地咬牙說:“我的親人都在永輝手裡,所以,別想著讓我投降!你以為我不想投降嗎?我tm早就想離開這個鬼城,去大陸上好好闖蕩一番了,但我離不開!走不脫!”他的雙眼漸漸充血,“這一戰,我必須死!我的家人才能活……沒有其他的選擇!”
杜蘭德靜靜聽著,沒再說什麼勸降的話。挾持家人作為人質,好讓前線軍人灑血賣命,這種手段也算不上新鮮了,倒也像是永輝一貫的作風。
杜蘭德想了一下,做出了決定。他緩緩抽出腰間長刀,認真地說:“既然如此,我還是親手殺了你吧,最後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巴拉克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然後低沉地笑了笑說:“如果你……您真的攻破了第三重城牆,可以的話,能否放過我的家人?”
“可以,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杜蘭德依然微笑著,口吻卻很淡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雖然可以理解你的難處,但理解不代表我就應該幫你。”
巴拉克毫不猶豫地說:“我可以用一個情報作為交換。”
“說。”
“請務必小心天國術士團。”
巴拉克難得地露出凝重的神情,一字一頓地看著杜蘭德低聲說,“在這座聖城之中。天國術士團的力量。某種意義上比聖騎士更加強大!”
杜蘭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由為之錯愕,不解地問:“為什麼?”
巴拉克卻搖了搖頭說:“不能說更多了。杜蘭德……大人,謝謝您願意聽我這個將死之人說這麼多。我的家人。就麻煩您了。”
話音落下,巴拉克驟然睜大了雙眼,怒視前方,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記沉沉的悶哼。他體內傳出一連串密集的爆裂聲,雄壯的身子搖晃了幾下,似乎要倒下,旋即重新穩住,就此化作了夜風中的一尊雕塑。
“……可惜了。”杜蘭德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對方終究還是選擇了自殺,以引爆自身鬥氣的方式。他希望以自己的死換取家人的生。這是一個值得敬重的軍人和男人。
杜蘭德將橘焰長刀插回刀鞘,本打算派人安葬這名至死都屹立不倒的屠夫,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打算,輕輕彈出一縷火苗落在巴拉克身上,瞬間將他燒成了一抹灰燼。
第二重城牆,至此徹底被攻破。
牧城的大軍已經湧入城中,有條不紊地進行掃蕩,一部分士兵留在城頭上收繳戰利品,並打掃戰場,還有一批人則開始在城中尋找合適的安頓大軍的地點。
杜蘭德獨自立於城頭。
夜風一陣陣地吹過,捲起他的黑髮。他身上的衣服早在巨人化的時候就破損了,如今穿著的是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袍服。長袍的下襬也在風中微微晃著,就好像真的衣料一樣。
以杜蘭德的洞察之力,可以看到城中各處爆發的規模小卻很激烈的戰鬥。樓房被破壞,燈火亮了又滅。破碎聲慘叫聲哭喊聲交織在一起。那些來不及——或者說,沒資格——撤到第三重內牆之中的人們膽戰心驚地躲藏在家裡,等待未知命運的到來。
杜蘭德早有命令,不得濫殺,更不可凌辱女人。但城這麼大,人這麼多,各式各樣的“誤傷”又會有多少?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無論如何,今夜註定是一個流血的夜。
這就是戰爭。
“……戰爭……”杜蘭德低聲喃喃了一句。
此時此刻,剛被攻破的第二重城牆,就在杜蘭德腳下;已被攻破的第一重城牆,在他身後;未被攻破的第三重內牆,則高高地矗立在前方。
杜蘭德站在城裡,也站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