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幢幢的人形和光影。她一個人站在女人門外的走廊上,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家裡的傭人,那些看不清的面孔匆匆忙忙地在她面前淌過去。
談梨站得累了,就麻木地蹲下去,蜷到牆角。她有點冷,就抱緊手臂,縮在一起。
沒人注意到角落裡這個小小的姑娘,他們送走了喬意芸,整理了房間,護工們惋惜著走出來。
“可憐啊……”
“就是……”
“年紀輕輕的鑽了牛角尖,我就說這人吶,要是沒了想活著的勁兒,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你說攤上這麼一個丈夫,再多的錢有什麼用……”
“到死都沒回來看一眼,也真不是一般的絕情。就可憐剩下的那個孩子,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呦……”
等到所有人走光了。
女孩一個人麻木而呆滯地起來,她走到房門前,輕輕推開。
冷白的月光,平整的床鋪。
那個房間空蕩而安靜,就好像沒人來過。
女孩呆呆地站在那兒。
幾秒後,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很多年後,談梨終於想起來。
她對談文謙所有的恨,都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梨子?該下車了,我們到地方了。”
“——”
談梨猝然睜眼,起身。
視野裡是轎車合上的天窗,殘留在神經感知裡的,是熟悉的讓她安心的聲音。
談梨慢慢放鬆了疲憊的精神和身體,她張了張口,聲音意外地有點啞:“我們……到了?”
“嗯,”秦隱微皺著眉,伸手試過她的額溫,“你身體不舒服,是暈機了?”
談梨搖搖頭,她抬手捉住那人沒來得及離開的手,上面的溫度讓她確切地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
談梨很輕地笑了笑:“沒有,就只是,做了個噩夢。”
“什麼夢?”
“夢……”
談梨眨了眨眼,她回過頭,望向車窗外,不遠處屹立著潔白的高樓,草地前走過穿著病號服的陌生人們。
談梨輕聲:“夢見我媽媽了。她去世前,也該來這樣一個地方的,哪裡都好過在那個房子裡……”
談梨的眼睛被蓋住。
她在陽光裡卻睡得發冷的身體,被身後的人彷彿能知道她所想所感似的,慢慢抱進了懷裡。
熟悉的溫度一點點包裹住她。
“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怕。”
“我才沒怕,生病的又不是你和我,”女孩彎著眼轉回來,聲音輕快得發飄,“我為什麼要怕?”
秦隱嘆氣,把咬牙笑著的小姑娘抱得更緊:“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著你。”
“……”談梨靠在那人懷裡,笑意終於淡去,很久後,她很輕地眨了下眼,“真的?”
“嗯。”
“……”
談梨是昨天接到談文謙生病住院的訊息的。電話由還在國外的舅舅喬意鈞打來,似乎是他哪位訊息靈通的朋友告知。在電話中,喬意鈞言辭裡對談文謙的恨意未消,但語氣卻有些急迫。
那時候談梨就隱隱察覺到了,談文謙生的不是小病。
之後談梨把電話撥給了談文謙的秘書,在她的追問下,對方才為難地告知她談文謙的檢查結果。
肺癌,晚期。
三個月前就查出來的病,這期間,談文謙一直瞞著除了他公司部分高層團隊成員和現任妻子魏淑媛以外的所有人。
而他化療的地方,就是談梨在秦隱的陪同下,連夜坐飛機趕過來的這座私人療養院。
這片私人療養院的環境極好。從停車場到住院樓,要經過一片綠草如茵的廣場。
廣場正中是一方噴泉,有些西式風格,但或許是為了凸顯本土風情,噴泉的中央並不是什麼西式雕塑,而是一尊觀音菩薩像。
和談梨記憶裡的模樣不大相同,這一尊剝去了那些五顏六色的浮華釉彩,只循著石塊本色,倒顯出兩分返璞歸真的聖潔。
來領人的助理發現身後沒了動靜,回頭見談梨停在石像前,仰頭凝望著,而和她一起過來的男人就站在她身旁。
助理猶豫了下,折返回去:“談小姐信這個嗎?聽說這尊菩薩是很靈的,您要不要拜一拜?”
這人說完以後,仰頭站在那兒的談梨都沒什麼動靜,過去好幾秒,她才像剛魂遊天外回來似的,落低一雙烏黑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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