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服抱住秦隱的腰,下巴墊在他胸膛前,嬉皮笑臉地對他說,“我就躺在床上,乖乖等你回來,好不?”
秦隱沉著眼,默然幾秒,他似乎妥協,抬手輕輕理好女孩跑得凌亂的劉海,低聲應允。
“好。”
大年三十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談梨從鬆軟的羽絨被下爬出來,去冰箱裡翻出秦隱給她準備好的東西,放進微波爐里加熱。
微波爐的前蓋是透明的,錫紙盒躺在裡面的加熱圓盤上,轉啊轉,談梨就趴在外面看,一邊看還一邊打了個呵欠。
她不愛過年。
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關於過年、過節,她的記憶裡幾乎翻找不出什麼和快樂或者闔家團圓這樣的詞有關係的回憶。唯一有印象的年關,似乎是某個大年三十的傍晚,半發瘋狀態的喬意芸握著她的手,大步的步伐拉得她幾乎踉蹌。最後他們在那個高高的談文謙的公司大樓下下了車,她又被拖上樓。
喬意芸衝撞進那間辦公室的門,對著談文謙和他正在交待業務的女秘書大發雷霆,整層樓都能聽見。
喬意芸那時候說了什麼,罵了什麼,她已經想不起來了。談文謙的表情,女秘書的反應,她也一樣不記得。
唯一留在記憶裡的,只有辦公室那個高懸的、晃眼的燈,還有那張比她都高、擋得她世界一半昏黑的辦公桌。
偶爾做夢,她還會夢見。
“叮――!”
到時自動停轉的微波爐發出刺耳的聲響,談梨眼神一慄,被拽回到現實裡。
她不忘戴上隔熱手套,一邊開啟微波爐的前蓋,她一邊想,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總是格外、格外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
而那些事情裡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已經躺進冰冷的棺木,被埋進漆黑的地底了……
吃完這頓不知道算午餐還是下午茶的飯,談梨懶洋洋地窩進沙發裡,躺了一會兒後,她又起來,去拉上了客廳落地窗的窗簾。
裡一層外一層的遮光簾,把整個房間藏進了讓人安心又難過的黑暗裡。談梨在黑暗中摸索著沙發櫃的抽屜,取出藏在最裡面的糖盒,然後起身去開投影儀。
幕布放下,光影拎起。
……
秦隱推開解鎖的密碼門,走進玄關時他便皺眉停住――
從玄關到客廳,他身後的光打進一片昏黑裡。而且整個房間都安靜,安靜得一絲聲音也不在。
秦隱的心驀地一沉。
他沒顧上門更沒顧上換鞋,快步跑進了客廳裡:“談――”
聲音停住。
客廳裡不是完全黑暗的。投影的幕布被放下來,投影儀在細微的運轉聲裡,盡職盡責地把光影拓在幕布上。
那上面是一場比賽錄屏,投影正中的角色頂著liar的id,蟄伏在草叢中。
角落還有解說激動得唾沫橫飛的剪影,但是一個字都聽不到――投影被調成了靜音,幕布上的影片像是一場無聲電影。
而“觀眾”只有一個人。
在l型沙發那個拐彎的角落下,有個身影坐在地板上,抱著膝蓋蜷著身,縮在那個唯一能讓她感覺安全的角落裡。
直到此刻,談梨才在聲音和光影裡慢慢回過神,她茫然地扭回頭,看著背光站著的神色不清的男人。
過去好幾秒,她像是從半夢半醒的邊緣回來,她看了看秦隱又看了看幕布下方的選手鏡頭。
半晌,談梨才聲音喑啞而不確定地問:“liar?……應該,應該還不到晚上吧,你是忘了什麼東西沒拿嗎?”
秦隱緊緊擰著眉,一言不發地走過去。他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要把她抱起來。
但是在抱住的那一秒,秦隱緊繃的那根弦就斷掉了。
他沒能把她抱起來,而是俯下去,直接把女孩勒進懷裡。他伏在她耳邊,聲音低得近嘶啞:“你再這樣騙我,不如――”
他想說很重很重的話來嚇她,但在說出口前還是停下了。他知道她已經很難過,他不捨得再讓她多難過一個字。
“不要在我面前裝沒事,梨子,”秦隱收緊手臂,聲音依舊低啞,“還是說,你打算拋棄我了?”
談梨下意識地也抱住他:“我沒有……我只是,不想你和我一樣難過。今天是過年,你應該跟叔叔阿姨一起,應該快快樂樂的……”
“沒有應該。”
秦隱極少在談梨面前這樣強勢,談梨窩在他懷裡,眨了眨眼,輕聲應:“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