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那像他這樣的人不是該比她活得都命長?
她一直以為自己到死都會恨他,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站在他的病房前,看著他像多少年前那個老房子裡,躺在病床上一點點枯槁一點點失去生命的女人一樣,任她哭著抱著那個涼冰冰的瓷菩薩求多少遍也迴天無力。
她那麼恨這個男人。
可這個男人他……
他是她唯一的血脈牽絆了。
她當初指著他說他不配被稱為父親、不配管她,她說那個冷冰冰的地方不是家。
但無數個噩夢裡總有那麼一次,或者兩次,她夢見童年記憶的角落裡,母親還在,他也在,他抱著還只有小腿高的她,吹滅了兩根顫盈盈的蠟燭,他說我的寶貝女兒,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快快長大……
如今如他所願。在對他的恨意裡,她一天天長大了。
她在每個母親的忌日裡逼著他和自己為她枯守一整天,她把那個女人的死變成了枷鎖,鎖住了他們兩個人。
那把枷鎖綁過他多少天,就綁了她自己多少年。
而今枷鎖鬆開,一墜落地。
因為她最恨的這個男人,他就要死了。
他要死了。
她就真的、真的……再也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