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都還不知道,笑得像個孩子一般快活,眼睛亮晶晶,嘴角甚至有笑紋盪開,那些深沉和算計彷彿都離他遠去。
但黎念確認安銘臣是早已知曉她的動機的。
有一次她洗完澡,偶然聽到他在陽臺上接電話。安銘臣的聲音很低,中間似乎還隱隱夾雜著爭執。而即使隔得很遠,黎念也可以辨別出對方是一箇中氣十足的中年男高音,口氣聽起來和安銘臣一貫持有的慢條斯理姿態十分的像。
那一刻她心中某些一直忐忑的疑團終於得到了解釋。她本來一直懷疑為何他們的關係在告知天下被媒體爭相報道後,卻還是得不到財大勢大的安家的一點回應,而媒體也不約而同地對雙方父母的背景條件都選擇了緘默,如今答案終於明晰。只不過還是因為安銘臣的打點,他的手段依舊那麼好。
其實黎念也並不曾覺得這些詭異是出於巧合或者僥倖,只是當事實這樣活生生地驗證在她耳邊時,還是讓她有些無法完好消化。
這次度假的時間正正好,正是安銘臣新開闢的酒店連鎖開張時期,也是EM珠寶宣佈競購失敗的下一週,還是與瑞爾與韓道的合作案提前完成卻還沒來得及驗收的第三天。
林子昭提醒過他這是瑞爾的關鍵時期,她也在暗示想要他的全部身家之後含蓄地問他那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事。安銘臣這樣精明到變態的人,不會不知道如果沒有她,幕後東家韓道未必會那麼容易就把EM珠寶的股票成交價跌得那麼徹底。
其實細細回想起來,他們兩人都是無聲又默契地在做戲。安銘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接著戲傷的理由回來,看著她生硬拙劣的迎合,看著她因為緊張糾結而失眠多夢,看著她聯手韓道設下圈套。而她也一聲不吭地看著他藉著甜言蜜語和酒後醉言一遍遍試探她,看著他為掩飾眼底探究而側開頭,看著他笑意清淺,看著他步入陷阱。
這些她早早就明白過來,她就不信安銘臣不懂。但這出戏還是以不可思議的順利唱到了最後,兩個人都假裝沉醉其中,假裝沒有事發生,或者會有奇蹟出現。
黎念並不瞭解這其中真正的操縱過程。她費的腦筋不多,只是給了韓道想要的檔案,告訴了他安銘臣的行程。所以當韓道打電話告訴她“我們做到了”的時候,她也不曉得韓道已經將安銘臣打擊到了哪種地步。她曾經以為結果只要達到,程度或其他都無所謂,所以也不曾關注和在意。
韓道曾經問過她三次相同的話。第一次是在最開始計劃的時候,他末了問她:“小念,你覺得到時候你會後悔麼?”
她淡淡一笑,很是覺得荒誕的口氣:“怎麼會。”
第二次是在她第一次給他某些資料的時候,他對她說:“小念,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要想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要後悔來得及。”
黎念如今回想起自己當時的表情,已經有點兒模糊,但大抵應該還是沒有猶豫的:“不會。”
第三次是在她和安銘臣度假之前,韓道基本已經勝券在握,看到她當時淡淡蹙著眉,便笑著問她:“後悔了?”
她當時是如何反應的?遲疑了三秒鐘,才說了一個字:“沒。”
按照韓道的說法,只要蓄了謀存了心,只要她不後悔,只要他肯吃虧,安銘臣手裡的任何東西他都可以讓它們變成歷史。如今他說到做到,她卻覺得心裡沒來由地有點兒泛疼。
第三天安銘臣依舊沒有回來,黎念在莊園裡再也呆不下去。她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東西。她的專屬衣帽間在她今年回來的時候還空空如也,如今卻已滿滿當當。黎念看了又看,除去幾件十分喜歡的,把其他都打包扔到了室外的垃圾桶裡。還有她用過的牙刷毛巾拖鞋等等個人物品,凡是她不想帶走的又不想留下的,都被她十分乾淨地處理給了那個標著“不可回收垃圾”的黃皮筒內。
最後清理完畢,她的行李箱裡只有幾件衣物和一些化妝品。黎念歪著腦袋有些自嘲地想,這個宅子來的時候她就憂心忡忡,如今即將離開,她也一樣揹著包袱。
她計劃的情景原本並不是這樣的。
黎念把所有的屋子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可以再勾起回憶的東西,便拎了行李箱準備離開。
她緩步走下樓梯,真正離開前把宅子的門鑰匙放在了客廳茶几最醒目的位置上。有陽光直射進來,映在上面閃耀鋒芒,刺目得像是要晃花她的雙眼。黎念直起身,看著那枚鑰匙,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壯感。
茶几上還很安靜地放著一本她從書房裡翻出來的管理書籍。外表看起來至少九成新,裡面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