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隔日一早,寶康便已著好端莊得體的藏青窄袖素袍,坐上馬車。
可當主人是他,現在卻在等候著他的小女僕,思及此,他面色如土。
“招娣,你快些,當家要出門了!”傳察急得朝宅裡大吼。
“你別吼她,傳叔。”寶康斜著嘴角。“我就看她要摸到什麼時候。”
昨晚,他是抱著滿足的笑意入睡的,還想,讓她留在身邊,是他今年所做的最好的決定。
現在看來,這個結語打得太早了。
只要一想到她總以她的弟妹為優先,他就很不高興。
“當家,不如今天我陪您去吧!”傳察擔心地說:“畢竟是順大行的局。”
“不用,我自己應付得來。”而且做事一向謹慎的他,也不放心讓知道秘密的招娣離開他的視線。
這時,揹著一隻包袱的招娣,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
“抱歉!抱歉!有太多事情要交代了。”招娣不好意思地傻笑,說完想跨上馬車,可馬車太高大了,跑得急喘氣的她,一時沒力,還跳步上去。
寶康一看,嘖了一聲,想把她拉上來,可一摸到她那纖細的手臂,又怕自己力大,會把這小手拉斷,他便不耐煩地伸出雙手,去攙她的腋窩,像抱孩子一樣的把小小的她給抱上了馬車。
傳察愕然地看著他倆的互動。
寶康注意到老總管的目光,尷尬地咳了一聲,說:“午飯不必準備,我那大哥一定早訂好了館子。”說完,他便關了門,吩咐車伕往中城駛去。
車上,他嚴肅地對招娣說:“你遲到了。”
接著又瞪她。“我該怎麼懲罰你?你說說看。”他一定要嚴厲地禁止她,不準再熬夜。
招娣吐吐舌。“對不起嘛!我睡得有些晚了,又忙著交代我弟妹,我不在府裡的時候也一定要乖乖的。”
“沒有藉口。”寶康說:“從沒有主子等奴僕的道理。”
“唉呀!這不重要。”招娣無所謂地回應,並解下背上的包袱。
“什麼叫不重要?”他板起臉,懷疑這傢伙竟敢對他沒大沒小。
“嘿!你看,寶寶,你的衣服完成了。”招娣攤開那件她熬夜趕製成的小衣。
“這樣以後你再變小,就不愁沒衣服穿了。你喜歡這個青色嗎?”
寶康連忙比了噤聲的手勢,看到車伕專心駕車,才鬆口氣。
他怪罪地瞪她,怪她這般大刺刺的。
招娣也知道自己錯了,雙手合十,抵著額頭,一直對著他膜拜。
“好了,好了,我不是神明。”寶康沒好氣地阻止,然後一把搶過她手上的衣服,用手指撫著她那一針一線的細心,可他嘴巴上還是這麼說:“這是麻織的,這麼便宜的衣料要給我穿?”
招娣氣嘟嘟的。“配你的嘴巴,剛剛好。”
寶康看著她氣紅的小臉,笑了,突然好想伸出手,去捏一捏她那小桃子似的頰。
“哼,算了,我今天犯了兩個錯。”招娣搶回了衣服,用心地摺好。“你剛剛那討人厭的話,我就不跟你計較,算是抵了一個錯。”
寶康不以為然。“這麼擅作主張?”
他想了想,其實他也不少真的想罰她。
今早她會這麼遲才出門,一定是昨晚熬夜至三更的後果,他只是希望能遏止她,不要為了這些細枝未節的東西而搞壞身體。
他聳聳肩,又對招娣說:“好,抵了一個貪睡的過錯,那剛剛大剌剌遲到的傢伙,用什麼來補償我?”他假假地笑著。
“你低下頭來。”招娣卻不直接回答。
“什麼?”他挑眉,不知道這傢伙又要做什麼。
“快點啦!”她催著,臉頰因激動更紅了。
寶康歪了嘴,看到她期盼的大眼,根本不忍拒絕他,便聽話地低下頭。在她面前,他覺得自己再也擺不起主人的架子了。
招娣套了一個東西上去。
等寶康坐正了身子後,拿起那用紅棉繩做成的項鍊一瞧,發現墜子是一顆鑲了牡丹的花琉璃。
“喜歡嗎?它以後就是你的。”招娣開朗地解釋。“我弟都叫它牡丹王,因為它重量剛好,可以百發百中——喔!當然我也要看擲珠子的人技術好不好。不過我想,以後你同我打花琉璃,就不致輸得這麼難看。”
“為什麼要做成項鍊?”他撫著這顆剔透的花琉璃,問招娣。
“當然是讓你隨身攜帶啊。”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