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爹爹可在?”
嚴芳菲說:“爹爹一大早網魚去了,午時前會回來。大人,可需要我去喊爹爹回來?”
陳遊之說:“不必。午時也快到了,等他回來就是。”
之前問嚴振安的問題,我們重又問了嚴芳菲一遍。基本情況都可核對上,無謬誤。
我又問:“嚴夫人立券書時你可在場?”
嚴芳菲搖頭:“自母親生病後,我很少見到她。聽聞我生之前還有兩個姐姐歿了,母親怕過病氣給我,幾乎不再讓我進她的房間。”
我問:“你可看過券書?”
嚴芳菲神情陡變:“券書絕非母親所寫。”
寧山芙喝道:“上次你訴時說不信券書是你母親親筆所寫,錢縣令命人比照你母親生前的字跡,卻是你母親筆跡無疑!你母親立券書時,鄉里德高人士還有你家親朋在場作證,豈有作偽!”
嚴芳菲緊咬下唇。
“我絕不相信券書所載是妻主之意!”
我們齊齊轉頭看去,進門而來的男子便是說話之人,身量不高,偏於柔媚。
嚴芳菲站起來,喊了聲:“爹爹。”
嚴芳菲的爹爹側身一拜:“未亡人嚴陸氏拜見各位大人!”
陳遊之率先站起回禮,我們又依次落座。
陳遊之問:“你有何依據?”
嚴陸氏說:“菲兒是妻主親身無疑,那券書所載太荒謬。妻主病臥床榻,菲爾身子不好,我兩頭難顧,嚴振安與其妻龐柔柔是自那時接手管家。妻主怕過病氣給菲兒,不許我在跟前伺候。之後我要去看望妻主,嚴振安也是百般阻撓。他掌了家,下人也不聽我的,我難見妻主一面。只在妻主病逝前進了一次屋子,妻主對著我的耳朵說,要菲兒在成年後把家產拿回去。可憐她話未說完,就這麼去了。妻主去時,眼都未閉上,我知,我知她是在等菲兒完成她遺願!”嚴陸氏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從袖子裡掏出手絹擦淚。
他哭得梨花帶雨,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
好吧,雖然這是女尊社會,但看到一箇中年男子哭成這副模樣,我仍是一時消化不良接受無能。我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妻主對你說的話,還有誰聽到,有人能作證麼?”
嚴陸氏抽噎著:“嚴振安與龐柔柔都在一旁,為防他們二人聽見,妻主是輕聲耳語的。”
我們不管宅鬥,只關心事實。輕聲耳語,無第三人知。沒有人可以證明這份遺願的真實性,比起經過公證的遺囑,效力更是低微。
自嚴芳菲家出來,已是午時。寧山芙備下了酒菜,我們吃了午飯,休息片刻。下午我們對著臨摹的券書上的證人名單,一家家的走訪調查。除了一名老者過世無法調查外,其餘幾人都確認券書是嚴夫人親筆所寫。
走訪宗親時,我都多問了一個問題,“券書寫嚴芳非吾女,宗親裡沒有疑問麼”。得到的答案是,族中有人提了,嚴夫人卻很肯定沒有寫錯。嚴夫人病重,也無人敢問。之後族中村裡一直流傳,說嚴芳菲不是嚴夫人的親生女。直到一年多前嚴芳菲訴至衙門,被嚴振安趕出了嚴家大宅,自此斷了關係。雖有流言說嚴芳菲並非嚴夫人親生女,卻沒有一個人知曉內情,追究流言根源,出自券書。還自宗親處問得,嚴夫人曾在立券書後當著族人面囑咐嚴振安兩件事,一是嚴家人必須守祖宅,不得搬離,二是撫養嚴芳菲至成年。
自宗親處得的訊息頗值得推敲,我凝神思索。
陳遊之問:“有什麼問題麼?”
我說:“還需要找產婆。”
我們謝過拜別了寧山芙,回平春縣找當初給嚴夫人接生的產婆。
據寧山芙說,產婆是四年前搬到平春縣裡與女兒女婿一起住的。產婆今年已近七十歲,耳朵有點背。
對著耳朵喊了半天話,她才眯著眼呵呵一笑,說道:“嚴家?老身記得,可憐喲,生了三個女兒只有一個活了下來,都是我接生的。”
“嚴家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也可憐嘞,她母親死後,村裡的小童都不與她玩,說她是野孩子。我每次見到都會呵斥他們,什麼野孩子喲,明明是嚴家親生的女兒!且不說是我接生的,單看那眉眼就是嚴夫人的一個模子。嚴家的宗親都心知肚明,哎,大宅裡的事情,不好說咯……”
她耳朵雖不好使,卻有著一顆八卦的心。她的家長裡短帶著一股古舊的氣息。
若嚴芳菲是嚴夫人親生女兒為真,嚴芳非吾女也的推論是不成立的。
從產婆處出來,我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