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掛著笑意的杏眸一角,那笑意就無端顯得不真實起來。
“你到現在都不願意把實話告訴我,那我要如何幫他恢復記憶?”
段子矜垂眸,“穆小姐,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幫他恢復記憶,我只是為了證明一件事、順便問他一件事而已。現在我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至於他恢不恢復記憶……穆醫生,那是你的事,不是嗎?”
穆念慈看了她半天,問:“段小姐,你在顧慮什麼?”
段子矜的手指無意識的一縮。
儘管只是一剎那的事情,穆念慈仍是看的清清楚楚,她眼裡有些不自然的、黯淡的光芒飛速流逝,“或者說,段小姐,你在害怕什麼?”
她在害怕什麼。
段子矜盯著地板上的縫隙,問自己,她在害怕什麼。
歐洲之行給她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太重。
唐季遲說,Nancy並不知道她還活著,但是江臨看到她時沒有明確的表現出欣喜或是震驚,這足以說明江臨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她曾經遇險、險些喪命的事。這樣想來,那時Nancy大約是騙他說,段子矜已經先一步回國了才對。
可笑的是,Nancy千算萬算也不會料到,她拿來騙江臨的話,竟在無形中幫段子矜坐實了身份、瞞住了她自己。
但是這個女人一天不消停,她就一天不能放鬆警惕。
她不知道江臨的身體到底如何,也不知道Nancy知道她還活著之後會不會使出什麼新的手段。她能把江臨的身體毀掉一次,保不準就有第二次。
再這樣下去情況實在不樂觀……
段子矜的手指越收越緊,骨節處寸寸泛白。
若她那時葬身大海、或是成為那個神槍手的搶下亡魂也就罷了,可她活下來了。她活下來了,還帶著肚子裡的寶寶。
難道要一直處在被動的境地裡?!難道還要讓那個女人繼續作威作福?!
每次產檢的時候,她都能清楚地看到肚子的孩子在一點點長大。而它的存在,在她的生命裡佔據的分量早已經不是在格陵蘭的海邊那般虛無縹緲了。那時孩子對她來說只是一紙檢驗報告,可是現在,現在……
它有了重量,它的偶爾動作會讓她跟著吃不好、睡不好,它讓她體會到了身為母親對孩子的一份牽念。
這種時候如果Nancy再來取她的命……
段子矜想,她絕不會妥協。
也許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該儘早讓江臨明白真相。
可是他……會原諒她的隱瞞嗎?也許會很生氣吧……
穆念慈望著她眼裡的光芒忽明忽暗,明顯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知道她心裡動搖了,便繼續勸說道:“段小姐,你不是專業的催眠師,雖然你可以催眠他,卻只能像現在這樣讓他入睡而已,並不能幫他喚起記憶。後期的精神治療和簡單的催眠不同,涉及到很多專業手段,為了避免產生什麼不良後果,精神治療還是我來做比較妥當,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這樣我才能更好的幫助他康復。”
段子矜低低徐徐地“嗯”著,像是思考衡量著什麼,最後抬起眼簾,因為目光太過清澈,足可以看清褐眸裡那點微末的笑意,“穆醫生,你喜歡他?”
穆念慈怔了兩秒,靠著走廊盡頭的窗臺,側頭看向窗外的夜色,“段小姐,你問這話,是不是有點冤枉我們了?”
“怎麼說?”
“江臨愛你愛得有多深,你今天應該感覺到了。任何除了你之外的人,他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段子矜精緻如瓷的臉上笑意依舊明媚動人,“這我知道。”
穆念慈忽然回過頭來,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自信地說出這四個字,意外過後,又不由得被她此時此刻的直白逗得失笑,“你知道還問我這些做什麼?”
“我只是問你是不是喜歡他。”段子矜道,“我不關心你和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這是兩件事。”
言外之意,你喜歡他是你一廂情願的事,就算你喜歡他也改變不了你們之間什麼都不會發生的結果。
這意思若是由別的女人表達出來,穆念慈大概會覺得是在炫耀。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卻像是朋友之間心平氣和的聊天,她問穆念慈是不是喜歡上某個男人了,而那個男人和她段子矜半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個陌路人那般。
她眸中的平淡,溫靜,以及認真,讓穆念慈漸漸收起了笑容,她想了想,回答:“江臨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我很欣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