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何為責任,也不太能理解自責是種什麼感覺。心裡更多的是害怕和傷心——怕小姐會死,就這樣死在她面前,她沒辦法和爸爸交代,也沒法和自己交代。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從腰間取下她帶來防身用的小刀,在胳膊上劃開一刀口子,將流出的血液湊到了Nancy的唇邊。
電影裡都是這樣演的。
失去了一大半意識的Nancy就這樣一點點吸著唇邊近在咫尺的生命之源。
而Amy卻開始眩暈,逐漸變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最終倒在了地上,血液流進了土壤,她再也沒法站起來。
這時,一聲獅吼從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
野獸踏著枯枝落葉,循著空氣中的血腥,一步步逼近了這裡。
Nancy和Amy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睛。
Amy望著那頭龐然大物,恐懼的淚水流了下來。
可下一秒,卻在看到那頭龐然大物逼近了靠在樹根旁邊的Nancy時,不知哪來的力氣,拾起地上的刀衝了上去!
Nancy的瞳孔驟然緊縮——
很多很多年,她都無法忘記那個晚上。
獅子尖銳的獠牙在她面前生生撕毀了她唯一的朋友。
撕毀。
而那女孩卻在被咬掉頭顱前,把可以防身的刀扔給了她,一邊流淚一邊說:“逃……”
Nancy不知是沒有力氣,還是被這一幕驚呆,久久都沒有動作。
直到獅子啃噬完Amy的屍骨,將目光轉向了她,Nancy才在它的步步逼近中下意識顫抖著後退。
猝不及防地,跌入了身後的深淵裡。
她一邊下跌一邊看到獅子止步在懸崖邊望著她。它的獠牙和她的嘴唇一樣,都沾染著那個女孩的血。
Nancy閉上了眼睛,她完全無法消化這些事情,完全無法。
下墜的身體猛地被冰涼而湍急的水包圍,她這才發現,這條岸邊燈火萬家的河——
是萊茵河。
無數個午夜夢迴被驚醒的時刻,Nancy都在想,如果她就這樣溺死在了河水裡,是不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造化弄人,有個黑髮黑眸的少年,在那個她還不懂得絕望就已經先體驗過絕望的晚上,將她從水裡救了起來。
…本章完結…
☆、【前傳·下部】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Nancy被他抱上岸後,睜著被水浸溼的眼睛,朦朧中看到岸邊許許多多身穿西裝帶著墨鏡的人非常緊張地湊過來。
然而,他們不是在緊張她。
他們是在緊張這個抱著她的少年,“少爺,您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您知道萊茵河這一段水流有多湍急嗎?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們怎麼向老爺交代?”
少年微微一笑,雖然從Nancy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頷的輪廓,甚至看不清他的臉,但Nancy就是知道他在笑。
因為在他懷裡,感受到他堅實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像是剛剛釀好的紅酒,帶著些許尚未定型的青稚,卻不難聽出經過歲月的窖藏後,定會變成一把低沉漂亮的嗓音。
“人命關天,沒什麼不好交代的。”他淡淡道,“備車,回家。”
儘管Nancy的年齡不大,可她常年跟在父親身邊,接觸著形形色色的人,早已能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中感知到那人的氣質和風度。她說不清,也無法分析得太過透徹,只是有種淺薄的感覺——這是個足以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的少年,不知道是哪裡,顯得與眾不同。
也許這就是父親說的——喜怒不形於色?
想起父親。
Nancy將眼簾闔上片刻,眼前一片是紅的血,白的骨,灰色的腦漿。
她立刻又睜開,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上了車,傭人為他遞來兩條毛巾。
江臨將其中一條遞給身邊的女孩,卻發現她一直望著窗外發呆。
她很虛弱,臉色蒼白得過分,卻還睜著那雙碧藍色的眼睛,不肯閉上。
這張精緻如瓷娃娃般的臉,讓江臨一下子就認出了她——這是他在後花園裡見過的小女傭,他記得,好像是Leopold家的大管家彼得的女兒。
他將毛巾交給了身邊的下人,對方會意,蹲跪在女孩身邊,“小姐,我為您擦擦身上的水。”
女孩沒有言語,好像聽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