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卻是一樣的閃爍,日光尚不足以一奪。那馬背上的人,一個挺拔魁梧,一個飄逸寧人,兩道身影隨著馬蹄的奔騰而起伏,英姿颯爽。
晏存繼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豪爽地大笑,高聲喊道:“怎麼樣,華鳶!我的飲雪,可曾輸你!”
季華鳶不忿的哼聲被急速奔跑的風帶去,沒留下一絲蹤跡,他便也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晏存繼,你少得意!你的飲雪是母馬,我的烈風是公馬,當然會謙讓於你!”
晏存繼高笑幾聲,聲音又拔高一截,卻是對著胯下遄行的飲雪:“美人!我們讓他們看看,究竟是誰在讓著誰!”他說罷,也不揚鞭,只是一夾馬肚子,那飲雪也不知是聽懂了他哪句話,發出一聲尖細而高亢的嘶鳴,竟是立刻加快了速度,瞬間就落下了季華鳶。
季華鳶不可思議地看著晏存繼遠去的背影,聽著那人放浪形骸的大笑,當真是氣炸了。身下的烈風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有些一蹶不振的意頭,竟然不追,反而是慢慢地停了下來。季華鳶氣急,舉鞭喝道:“駕!”
烈風擺了擺頭,瞪了瞪蹄,竟是徹底站住了低下頭兀自啃起草來。
季華鳶這個臉面真是丟到了家,他猶自氣惱,身下烈風反而是一副悠遊自得的樣子。季華鳶再一抬頭的時候,晏存繼已經轉了一個圈,再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季華鳶低低地嘆了口氣,摸了摸烈風的頸背,低聲道:“好吧,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歡飲雪,不想讓她不開心。”
烈風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竟真的有了些反應,側過頭蹭了蹭季華鳶的掌心。季華鳶輕輕一笑,對它道:“為了讓你發揚一次風度,我可在那歹人面前丟足了臉面,下次,你得帶我好好跑。”
烈風打了一個響鼻,擺擺頭,又低下頭吃草了。季華鳶看著烏黑的馬背,一瞬間,竟然想起平日裡只要在自己身邊就表現得有些憨憨的北堂朝,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季華鳶長吸幾口氣,翻身下馬,朝著陽光轉過身去。秋風剛好拂面,季華鳶緩緩張開雙臂,閉上眼。
晏存繼領先跑了小半圈,聽不見身後馬蹄聲,一回頭,卻見季華鳶竟然停了。晏存繼乾笑一聲,彎腰在飲雪耳邊道:“美人,我們贏了,你做得很好。”飲雪響亮地打了個響鼻作為回應,頗有靈性地慢慢停下。晏存繼拍了拍她的頭,在她頸上親了一口,而後翻身下馬,牽著她朝季華鳶走去。
“賽馬輸了,改成比賽曬太陽了?”晏存繼在遠處遙遙地喊問道。
風和日麗,季華鳶心情很好,他抻了抻筋骨,而後轉過身來,笑意吟吟,聲音如笙如簫:“為了讓你贏我,飲雪都用美人計了,我還怎麼和你比。”
一陣風過,帶起季華鳶飛瀑般的烏髮。明晃晃的陽光下,季華鳶略一牽嘴角,那眉眼間透出來的笑意,便當真要將這深秋化為春天了一般。
晏存繼的腳步頓在當地,一直眯縫著的眼緩緩睜開,目中再不見那嬉笑神色。不遠處那人膚如羊脂,唇似櫻紅,一席月白色長衫,衣袂飄飄。季華鳶手臂輕輕一抬,便是傾城之顏,卓世之姿。
玉樹臨風。
晏存繼當下只能想起這個被人用爛了的詞,可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人,讓他覺得這個詞也沒那麼濫俗。
季華鳶朝晏存繼走來,那面上的笑容如萬物生,晏存繼明知不是為了他,卻還是怦然心動。
“殿下看華鳶看得發呆,未免失了身份。”
晏存繼聽見他清脆而醇華的聲音,依舊站在原地不出一聲。季華鳶早已見慣了他這種突然而來的痴痴的模樣,也不知道這人幾分是真幾分是裝,並不當回事,只是走過來攤開手,道:“我沒有帶帕子,你身上有嗎?”
晏存繼一怔,好像反應了一會才聽得明白,從懷裡掏出手帕放在季華鳶手心裡。季華鳶接過,瞧著還乾淨,便拿過來擦了擦額間的汗,隨口說道:“帝都有一段日子沒這樣暖了。”
“是啊,暖得人心醉。”晏存繼怔怔地看著季華鳶,一字一字輕聲道。
季華鳶回眼看他,輕聲一笑:“差不多得了,再裝,就太假了。你不是有十幾房嬌美的夫人嗎?瞧你的樣子,哪裡像是挑揀過千萬佳人的模樣。”
晏存繼看著季華鳶的側臉,從高挺的鼻樑到耳側的輪廓,美得讓人心顫。他穩著聲音,輕且鄭重道:“西亭千萬美人,也只有一人,是我真正放在心上的。”
季華鳶隨口噢了一聲,尾音是上調的,想了想又道:“西亭血統與南懷有異,西亭人面部輪廓本就分明,寬目挺鼻,別有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