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已經摸到鐵狼軍的邊了,依我看,大家分散開各自戒備吧。這林子低矮繁密,即使打起來也不能全部正面迎敵,遲早是要拆的。”
“好。”三叔這次終於沒有再懷疑什麼,他隨手點了幾路人吩咐出去,一番部署後又回過頭來對季華鳶道:“你就跟著我,我分離出去一半的人各自為戰,剩下一半還跟我們。”
“嗯。”季華鳶點點頭,隨著三叔在盾牌的護衛下靠向西側的灌木隱蔽。
片刻後,林子裡又安靜下來。季華鳶潛藏在三叔身後,一邊警惕地注視著林子裡的風吹草動,一邊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
這血腥味他當然認識,這迷毒並不常見,但也算不上非常古怪生僻。三叔和手下這數百黑衣人都沒能確定它是什麼,是因為這種迷毒是流行於南懷江湖中的一種不入道的伎倆。更直白的說,這是用在青樓裡的。
這種迷毒的作用非常簡單,就是離散人的感官洞察力,同時讓人氣血受阻。這種迷毒通常裝在黑色的小藥丸之中,青樓的倌妓通常在遇到了殘暴肆虐的客人時,實在應付不來了,就捏碎一顆。這種迷毒的味道聞起來是淡淡的血腥味,自然不會引得客人發覺,而又會漸漸令人睏倦失力,昏昏欲睡,是倌妓們脫身的最後一道法寶。
這迷毒雖然在花街柳巷非常常見,但卻是連常逛青樓之人也不得知的秘密,更遑論他人。季華鳶偶爾得知,還是當年陪同師父一同下山辦事時的事。當地的青樓裡的花魁是一個交情報的媒介,無意中將這小玩意亮給季華鳶看過。
只是季華鳶萬萬沒想到,晏存繼竟然能將這種小東西都挖出來,而且竟能掀起這麼濃郁的血腥味來,明顯用量不淺。這迷毒在青樓裡只是讓人神似睏倦,而這麼大劑量的用下來,卻能讓人血脈受阻。這些黑衣人現在沒有察覺,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和人交上手,相信一但開啟了,很快就會落敗。
不過好在季華鳶隨身帶著壺心道人配給他的清心丸,可以祛毒凝神,靜息調氣,而方才那塊黑手帕上曾經浸過白果香,遇毒可阻化,若有毒物相遇還可變成灰白色。季華鳶本來是用來防備晏存繼再來給他來一出當日雨嵐山上金創藥變劇毒的戲碼,卻不想提前用在了這裡。而現在他更為擔憂的是,所有黑衣人都中了這迷毒,三叔還有那麼強的戰鬥力嗎?
他方才用自己的生命作賭,一賭三叔會狗急跳牆直接率大部隊與晏存繼硬碰硬,二賭自己掰斷那救命香之後晏存繼以為他身份暴露,會不顧一切的集結兵力來救他,而季華鳶的目的也正在於此,他要讓晏存繼贏,但不能讓這場仗按照本來的方向去打。三叔本來意欲將兵力小作分散,留下五六成作主力,殊不知那分散出去的遊兵哪裡是漫山遍野的狼崽子的對手,而那集結的主力,很容易就被晏存繼的隊伍漸漸瓜分蠶食掉,根本不成氣候。這樣對晏存繼是大利,而對季華鳶卻是大害,他不能讓晏存繼贏得那樣輕鬆,剩下大部隊人馬去打北堂朝的算盤嗎?
在季華鳶的算計裡,他努力讓三叔和晏存繼幾乎都將各自可成氣候的人馬集結起來硬碰硬地幹一仗,他相信晏存繼有本事贏,但他更要確保狼崽子們經此一戰再無二戰之力。
什麼保證,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他穿著兩層夜行衣,藏刀藏槍,這幾日來又扮妖寵,又扮低順,不就是因為他只相信自己嗎?他手上沒有一兵一卒,甚至漸漸的失去了北堂朝的支援,他有的只有冷靜的頭腦,和看破人心玩弄人心的手段。
如此一來,會對晏存繼的狼崽子造成大量不必要的犧牲。而季華鳶不在乎這些,從大局看,他能幫助晏存繼全下鐵狼軍首領之位,已經是仁至義盡。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善人,事情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哭著求北堂朝的時候卻被北堂朝一次次拒絕,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他還有什麼可怕的?他早已如同一匹孤狼,在所有力量之間努力地斡旋著,並且,一定要贏。
而這突如其來的迷毒,打亂了他全盤的計劃,讓他心亂如麻。季華鳶嘴上不說,是因為多說無益,他總不能當真完全幫助三叔去贏。但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一行人應該已經陷身於晏存繼的層層埋伏之中了,那個平日裡笑藏殺機的男人之所以還沒有出手,是因為他還沒有玩夠。
季華鳶瞥了一眼三叔剛毅的側臉,三叔一邊小心地窺視著林中的動靜,一邊低聲和身邊手下商量著什麼。季華鳶收回視線,無聲地嘆息一聲。已是籠中雀,可嘆不自知。
他抬起頭,隔著枝枝杈杈交盤起來的樹枝子看著蒼藍的夜空,再低下頭時,已經恢復了鎮靜。
事已至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