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彷彿是打在了顏晏心臟上。
顏晏停了,她甚至忘了自己還有軀體,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原本倒在地上的顏貞隨著一聲槍響又在地上彈起來了一下,他落地,看著跑來的顏晏,微微得笑了。
這笑剛剛還在眼前,鮮血爬上顏貞微笑著的唇,爬上他望著妹妹的眼,頃刻間這笑就隔絕了兩個世界,冰冷的凍住了顏晏的心,她不可思議的望著哥哥,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機械得挪動著腳步朝他走去,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彷彿有人拽著她的鞋子,又一聲槍響,彷彿擊穿了顏晏的頭顱,她捂著耳朵驚聲尖叫,聲音刺破天際,隨即她也倒下,整個人昏倒了。
佐野本想著離這種血腥場地遠點,想到對面樹下抽根菸,士兵開槍打死顏貞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尖叫,這才發現一個姑娘佇立在馬路中央,應該是第一次見這種情形,嚇得整個人昏倒了,佐野趕緊跑過去接住她倒下的身體,跟著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臉上掛著淚,這淚珠還新鮮,順著她白淨的臉頰來到鼻尖,猶豫著猶豫著,最終還是從嬌俏的鼻尖上滴在自己的皮手套上,砸開一朵淚花,這姑娘淡淡的唇,眼下淺淺的淚痣,究竟是誰家可憐的姑娘恰巧撞上這等場面,竟給嚇暈了,佐野一把抱起她,輕得很,他顛了顛,找到一個舒適抱著她的姿勢,鬼使神差得他又看了看懷裡的人,快步走到自己的車邊。
索子回來時車裡沒有人,街上也沒有,他四處張望,空空的街道,寒風捲著浮雪,他跑到街中間大聲喊著顏晏的名字,沒有回答,只有自己的迴音在空曠的街道來回碰撞,他看到街邊的一灘鮮血,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手中的烤地瓜也應聲掉下。
顏晏緩緩睜開眼,白熾燈的燈管晃得她一下子用手臂遮在眼前,她虛弱無力,像喝了酒,一切難道是夢嗎?
“你醒了。”
一個聲音從身畔傳過來,顏晏適應了一下光線,看了下床邊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還穿著日本軍裝,只不過敞開了懷,白色襯衣扯在褲腰外面“中國人?”
那人問,顏晏點點頭,坐起身來,公寓簡潔乾淨,純白色的床被,對面牆上掛著日本國國旗,顏晏看了看那人,一瞬間愣住。
右邊眉毛是斷眉,在自己日日夜夜的恐怖記憶裡,這道斷眉那麼鮮明的存在在腦海裡,顏晏愣愣得望著他,一種亢奮的,惡狠狠的念頭在胸腔震盪。
“你剛剛暈倒了,對不起讓你撞見那樣的情形,受了驚嚇吧?”
她還是不說話,佐野嘆了口氣“你嚇壞了,多休息,一會兒送你回家。”
顏晏還是沒動,她內心咆哮,骨骼和筋骨都扭著勁,她握了握拳,忍著這股怒火,竊喜眼前這人竟是他!
“餓了嗎?我叫人做點東西給你吃。”
“不用……我自己來吧。”
顏晏掀了被子,腦海裡飛速旋轉,這個仇人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但是一個女人怎麼能抵抗一個軍官,她心裡急著,腦子裡想著對策。
“你會做飯?”
“恩,我是廚師。”顏晏緩緩下地,背過身去,從來沒有說出廚師這兩個字更讓自己興奮執著的時刻,若是他能看見自己的冷笑就好了。
廚師!你還記得嗎?!當初你燒燬的飯店裡就有自己!怕是你殺得人太多,竟記不清每一個人的面孔,你殺過幾個廚師?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心裡就沒有隱隱得覺得不安嗎?
開了廚房的燈,明晃晃的照在案板上,刀架上插著各式各樣的刀具,旁邊放著蔬菜,顏晏洗了青椒,掰開放在案板上,取了鮮肉,細細得切著。
佐野脫了外套,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嫻熟得刀工,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專注的臉。
“奉天人?”
“是,奉天人。”
“怎麼從日本公館門口路過。”
“哦,剛巧走到那。”
“我以為你在等人。”
“沒有,路過而已,你自己住?”
“恩,一會兒打掃的阿姨會來,平時沒什麼人到我這。”
顏晏抬頭朝他笑了笑,溫柔內斂“你眼睛怎麼了?”
佐野見她笑,覺得心裡一瞬間癢癢的,揉了揉眼睛“怎麼了?”
顏晏朝他擺擺手“你過來,眼睛上沾了東西。”
佐野靠近她,顏晏還笑著“我幫你弄。”
臉貼近,那姑娘傾身靠前,好聞的青木瓜味道,佐野閉上眼睛,突然感到一瞬間的涼風,伴隨著血腥味道,那麼不真切,他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