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插滿各種儀器,透過顯示屏精準反應病人的生命體徵。
這裡充滿瀕死的氣息,陸強透不過氣,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艱辛。
盧茵仍舊昏迷。她頭上纏著紗布,頸肩用支撐架固定,身上蓋著白色被單。唯一露在外面的小臉微微腫脹,呼吸機裡稀薄的霧氣,提醒他盧茵依然在他身邊。
沒有凳子,陸強怔怔站在床邊,他不敢靠近,不敢碰她,生怕一個細微動作會影響儀器運作。
印象裡過去很久,他僵硬的往前挪了步,稍稍撩起她身側的被單,盧茵食指夾著指脈測定器,虎口朝上,鬆散的彎曲。陸強拳頭在身側攥緊,緩慢鬆開,把食指插。進她的虎口。
她手冰的沒溫度。
耳邊儀器突然尖銳的刺響,他一慌,連忙縮回手。身後一陣凌亂腳步,隔床病人突然呼吸急促,顯示屏的資料不規則跳動,幾名醫生圍著進行搶救。
有人過來請陸強出去。
陸強盯著那方向,始終沒動。
沒過多久,一聲刺耳沒有起伏的聲響響徹室內,醫生遺憾的搖頭,最終為對方蓋上白單。
一個鮮活的生命,從生到死,也不過短短几秒,一無所有的來,兩袖清風的去,花開花落,也不過爾爾。
那一刻,陸強倏忽釋然的笑了,超乎尋常的冷靜下來。
護士又來催促。
他半俯下身,兩手輕輕撐在床邊,拿唇碰了碰她額頭,附耳輕語了幾句。
他希望,他說的話,她都能夠聽見。
***
陸強從ICU出來,根子已經辦完手續。
“有煙嗎?”
根子翻出來遞過去。
“我去樓下透口氣。”
他態度轉變太大,根子神經緊張:“我也去。”
陸強回頭看他一眼,也沒阻止。
凌晨三點多鐘,氣溫舒適涼爽,醫院草坪上空無一人。
陸強一屁股坐下,面對著住院大樓,多數視窗漆黑一片,只有幾間亮著微弱的光。
陸強不知道盧茵在哪間,他良久凝望前面,從煙盒抖出根菸,點著後扔給根子。
兩人靜默的坐在草地上,慢慢的吸菸。
陸強點了第二根:“計程車司機怎麼樣了?”
根子說:“傷勢可能比嫂子嚴重,在她後面出來的,”他看他一眼:“聽說左腿截肢了。”
陸強手一緊,猛的吸了口煙,霧氣融進黑夜,沉默了會兒,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卡:“你把手術費用留下,剩下給人送去。”
根子頓了頓才接過來:“都給?”
“都給。”
陸強沒有再抽第三根,拿兩指碾滅了四下看看,又揣回兜裡。
他向後仰躺在草地上,高度緊張後,渾身虛脫,地上草根扎著面板,他無知無覺。
根子也躺下。
陸強側頭看他一眼,拍拍他瘦弱的胸膛:“還疼不疼?”他問之前揍他那拳。
根子摸摸臉,口是心非:“不疼。”
陸強沒說話,他不安的說:“哥,我那會兒著急,也打了你一拳,你別記恨。”
陸強兩手枕著後腦,心裡一熱:“小勁兒吧,撓癢癢呢?”
根子嘿嘿笑,稍微調整一下姿勢。
兩人望著天空,有種劫後重生的錯覺。
根子沉吟良久,還是問:“強哥,你打算怎麼對付陳勝?”
陸強牙齒狠狠咬住下唇,神色陰狠:“搞死他。”
去年陳勝在巷子口對他動手,陸強渾身是傷,生生忍下來沒還手。共事多年,陳勝瞭解他的秉性,知道怎樣才能激怒他。幾天前,他看見兩人在車裡依依不捨,查到他們已經結婚,陳勝就知道,這女人對陸強意義非凡,動她會比動他更有趣。
欠缺幾分考慮,但電話裡聽見陸強失控的聲音,只感覺渾身舒爽。今非昔比,以他現在的地位,根本沒把陸強放眼裡。
根子問:“那邱老呢?”
陸強一頓,下意識摸摸口袋:“我電話呢?”問完止住,又碰碰根子:“手機。”
他把電話遞給他,又獻上陸強的電話卡。
陸強鼻端噴出短促的氣流,拍一把他的頭,把卡接過來。
在手裡把玩兒一陣,根子說:“邱老勢利太大,他那人你最清楚,出手狠毒不留情面,我只怕觸及到他,他會對你和嫂子下手。”
陸強看著天空。